全上古三代文

1.全上古三代文(卷一~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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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上古三代文卷一

太昊炎帝黃帝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夏禹后稷商湯武丁伊尹仲虺

严可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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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古及夏商时期竖向时间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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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三代文卷一相关人物关系图

这是一个展示中国上古时期传说中的帝王(三皇五帝)以及夏商两代重要君主与贤臣之间关系的互动式网络图。

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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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三代历史时间轴

从太昊到商汤 – 中华文明的开端

三皇五帝
夏朝
商朝
重要事件
贤臣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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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时期重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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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列表

◎太昊

太昊,亦作太hào,風姓,號伏戲氏。以木德王,是爲春皇。一云伏羲氏,一云宓犧氏,一云包羲氏,一云庖犧氏。都陳。在位百十一年,一云百六十四年。

◇十言之教

乾、坤、震、巽、坎、離、艮、兌、消息。〔《左傳》定四年《正義》引《易》云:“伏羲作十言之敎。”〕

◎炎帝

帝生于姜水,〔《說文》。〕因姓姜。以火德王,稱炎帝。一云赤帝。一云有yàn氏。始作lěi ,號神農氏。一云農皇。以起烈山,亦號烈山氏。一云厲山氏。一云連山氏,一云朱襄氏。初都陳,後居曲阜。在位百二十年,傳八世,五百三十年。一云傳十七世,一云七十世。〔謹案:《漢‧蓺文志》農家有《神農》二十篇,本注云:“六國時,諸子疾時怠於農業,道耕農事,託之神農。”師古引劉向《別錄》云:“疑李kuī 及商君所說。”兵陰陽家又有《神農兵法》一篇,五行家有《神農大幽五行》二十七卷,雜占家有《神農敎田相土耕種》十四卷。經方家有《神農黃帝食禁》七卷,《周禮‧醫師疏》引《食禁》作《食藥》;神仙家有《神農雜子技道》二十三卷;獨《本草》不見,見《平帝紀》及《樓護傳》,葢《食禁》、《食藥》卽《本草》矣。倉頡造字在黃帝時,前此未有文字。神農之言,皆後人追錄。鼂錯所引,顯是六國時語。卽《六韜》及《管子》、《文子》所載,亦不過謂神農之法,相傳如是,豈謂神農手撰之文哉?今除《本草》見存外,皆入錄。

◇神農之禁

春夏之所生,不傷不害。〔《羣書治要》、《六韜‧虎韜篇》引《神農之禁》。〕

◇神農之數

一穀不登,減一穀,穀之法什倍。二穀不登,減二穀,穀之法再什倍。夷疏滿之,無食者予之陳,無種者貸之新。〔《管子‧揆度》。〕

AI解读

这段文字出自《管子·揆度》篇,主要阐述了古代国家在面对农业歉收时,如何通过调整税收和实行救济来稳定社会、保障民生的经济和治理思想。

详细解释:
1. 应对歉收的税收减免政策:
  • 「一穀不登,減一穀」
    • 这里的「一穀不登」指的是当年的一种主要农作物歉收,收成不好。
    • 「減一穀」意为国家会相应地减少对这种歉收作物的税收或征收量。
  • 「穀之法什倍」
    • 「穀之法」指的是国家平时征收粮食的税率或制度。
    • 「什倍」即“十倍”。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表面上只减免了“一穀”的税收,但实际上国家因应这种歉收,会按照十倍于常规减免的幅度来减轻农民的负担。这可能意味着:平时征收某一种粮食,假设征收1单位,现在直接减去1单位;而如果按照原来的税法,可能需要征收10单位,现在只征收9单位,相当于减免了1单位,但其背后的原理是平时按10单位来收,现在减去1单位。更合理的理解是,此处的“什倍”和“再什倍”是强调减免的力度之大,不是简单的字面意思的十倍,而是说减免的程度远超常理,表达一种大幅度的、慷慨的减免
  • 「二穀不登,減二穀,穀之法再什倍」
    • 「二穀不登」意味着当年有两种主要农作物歉收。
    • 「減二穀」则相应地减免这两种歉收作物的税收或征收量。
    • 「再什倍」是“再十倍”的意思,表示减免的力度比“什倍”更大,以应对更严重的灾情。同样,这里并非严格的二十倍,而是强调了减免的幅度是极其巨大的,显示国家在面对严重灾害时的强力救济决心。
2. 赈济与恢复生产的措施:
  • 「夷疏滿之」
    • 「夷」原意是平坦、安定,「疏」是疏通、分散。
    • 「夷疏滿之」是指政府会采取措施,平抑物价、疏导粮食流通,确保市场供应充足。这可能是通过官方调控,从丰收地区调运粮食到歉收地区,或者投放储备粮等方式,来稳定粮食价格,避免因歉收导致物价飞涨,加剧民生困境。
  • 「無食者予之陳」
    • 「無食者」指那些因歉收而没有粮食可吃的百姓。
    • 「予之陳」意为将国家储备的陈粮(旧粮)发放给这些饥民,作为口粮,以解燃眉之急。
  • 「無種者貸之新」
    • 「無種者」指那些因颗粒无收或贫困,连来年播种的种子都没有的农民。
    • 「貸之新」意为国家会借给他们新粮(通常是当年收成好的粮食或储备粮中的优质部分)作为种子,帮助他们恢复农业生产,确保下一年的耕种不受影响。这里的“贷”是借贷的意思,可能需要归还,也可能在特定情况下减免。
总结:

这段《管子·揆度》的记载,展示了先秦时期(尤其是管仲所代表的齐国)一种相当先进且系统化的灾荒应对策略。它不仅仅停留在简单的减免赋税层面,更提出了一整套国家干预市场、保障民生、维持社会稳定的方针,包括:

  • 弹性税收政策: 根据灾情轻重调整税负,且减免力度巨大,体现了国家对百姓疾苦的关怀。
  • 市场调控: 通过“夷疏”手段稳定物价,避免囤积居奇和市场混乱。
  • 粮食赈济: 直接向饥民发放口粮,解决温饱问题。
  • 生产扶持: 向无种子的农民提供新粮作为种子,确保农业生产的持续性,着眼于长远恢复。

这种思想体现了“以民为本”的治国理念,认为国家应在关键时刻发挥主导作用,通过经济手段和行政干预来维护社会秩序和生产力。

◇神農之法

丈夫丁壯不耕,天下有受其飢者;婦人當年不織,天下有受其寒者。〔《文子‧上義》、《淮南子‧齊俗訓》“不耕不織”上皆有“而”字。又《呂氏春秋‧愛類》引《神農之敎》曰:“士有當年而不耕者,則天下或受其飢矣;女有當年而不織者,則天下或受其寒矣。”〕

◇神農之敎

有石城十仞,有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漢‧食貨志》鼂錯引《神農之敎》。〕

◇神農書

禾生于棗,出于上黨羊頭之山右谷中。生七十日秀,六十日熟,凡一百三十日成,忌于寅卯。 黍生于榆,出于大梁之山左谷中。生六十日秀,四十日熟,凡一百日成,忌于丑。 大豆生于huái ,出于石之山谷中。九十日華,六十日熟,凡一百五十日成,忌于卯。 小豆生于李,出于農石之山谷中。生六十日華,五十日熟,凡一百一十日成,忌于卯。  shú生于楊,出于農石之山谷中。七十日秀,六十日熟,凡一百三十日成,忌于午。 qiáo 麥生于杏,出于農石之山谷中。生二十五日秀,五十日熟,凡七十五日成,忌于子。 麻生于荊,出于農石之山谷中。生七十日秀,六十日熟,凡一百三十日成,忌于未午辰亥。 小麥生于桃,出于須石之山谷中。生二百日秀,三十日熟,凡二百三十日成,忌于子。 稻生于liǔ ,出于農石之山谷中。生八十日秀,七十日熟,凡一百五十日成,忌于亥。 五穀以生長日種者多實,以老死日種者無實,又難生。以忌日種之,一人不食。 禾生于己,疾于酉,長于子,老于戌,惡于丙丁,忌于寅卯。 黍生于寅,疾于午,長于丙丁,老于戌,死于申,惡于辰,忌于丑。 豆生于申,疾于子,長于壬,老于丑,惡于甲乙,忌于丙丁。 麥生于酉,疾于卯,長于辰,老于午,死于巳,惡于戌,忌于子。 太歲在四季,tíng 子熟時可種禾豆,夏至時可種黍麻。夏至後百日,地氣上時可種麥。〔丑、未、戌是也。〕太歲在四仲,椹熟時可種禾豆,夏至可種黍麻。夏至後九十日,地氣上可種麥。〔子、午、丑、酉是也。〕太歲在四孟,以蠶眠起時可種禾豆。夏至前五十日可種稻黍麻。夏至後八十日,地氣上可種麥。〔寅、申、巳、亥是也。 《開元占經》一百十一。〕

◇神農占

正月上朔,有風雨。三月穀貴,石五百錢。 八月有三卯,旱,麥大善。無三卯,麥不善。 凡蟲食李,則黍貴。食棗,粟貴。食杏,麥貴。食荊,麻貴。食桑,絲貴。 正月上朔日,風從東來,植禾善。從南來,植黍善。從北來,稚禾善。 四月四日,風從東來,植豆善。西來,四日至七日,中豆善。七日至十日,稚豆善。十四日無風,不種豆。 從冬至日到來年,滿六十日,有大風雨折樹木,麥大善。從平朔至食時,植麥善。至日中,中麥善。至日入,稚麥善。常以夏至後九十日可種。 四月朔日,風從東來,從平明至辰時,植黍善。至日中,中黍善。至日入,稚黍善。 月朔日入,清明蠶善。 正月有甲子, 初貴後賤。 正月上辛,溫者善,風寒者不好。〔《開元占經》一百十一。〕

◇有焱氏頌

聽之不聞其聲,視之不見其形。充滿天地,苞裹六極。〔《莊子‧天運》引“有焱氏爲之頌”。《釋文》“焱亦作炎”。〕

◎黃帝

帝姓公孫,名軒轅。一云姓姬。始服軒冕,號軒轅氏。一云居軒轅之丘,因以爲號。亦云帝軒氏。一云帝鴻氏,一云歸藏氏。有熊國君少典氏之子,亦號有熊氏。伐炎帝,殺蚩尢,以土德王,稱黃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一。

◇道言

一者,階於道,機於神。〔《六韜‧兵道》十二。〕

芒芒昧昧,因天之威,與天同氣。〔《文子‧符言》、《上仁》、《呂氏春秋‧應同》、《淮南子‧繆稱訓》、《泰族訓》、《御覽》七十七。〕

聲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重。〔《呂氏春秋‧去私》。〕

帝無常處也。有處者,乃無處也。以言不刑jiǎn〔《呂氏春秋‧圜道》。〕

厲女德而弗忘,與女正而弗衰,雖惡奚傷。〔《呂氏春秋‧遇合》。〕

四時之不正也,正五穀而已矣。〔《呂氏春秋‧審時》。〕

AI解读
第一段:关于“帝”与“道”的无常之理

原文:「帝無常處也。有處者,乃無處也。以言不刑蹇jiǎn。」

详细解释:
  • 「帝無常處也」: 这里的「帝」并非指具体的某位君主或神明,而是指宇宙万物运行的根本法则、主宰或“道”。这句话强调的是,“道”是没有固定居所、没有具体形态、无处不在且不拘泥于任何一处的。它超越了具体的存在和空间限制。
  • 「有處者,乃無處也」: 这是一种辩证的说法。如果认为“道”有一个固定的“处所”,那么这种“有处”的观念反而限制了“道”的无限性,使其失去了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的本质,因此就等于“无处”了。这类似于老子“大象无形”的思想,真正的大道是无法被具体限定的。
  • 「以言不刑蹇jiǎn」:
    • 「以言」:因为这个道理(指“帝无常处”的道理)。
    • 「不刑蹇」:「刑」是限制、拘束;「蹇」是困顿、阻碍、不顺畅。整句话的意思是:因为“道”本身是无形无处、变动不居的,所以它**不会被束缚、不会遭遇阻碍,也不会因此而困顿不前**。它能适应一切变化,不受任何局限。

总结: 这段话强调了“道”的超越性、普遍性与不受限制的特性。它启发人们,作为君主或治理者,也应当效法“道”的这种无常无处、不拘泥于形式的特点,才能灵活应变,不受困顿,从而更好地治理国家。

第二段:关于德行与人际关系

原文:「厲女德而弗忘,與女正而弗衰,雖惡奚傷。」

详细解释:
  • 「厲女德而弗忘」:
    • 「厲」:勤勉、勉励。
    • 「女」:通“汝”,你。
    • 「德」:品德、优点。
    • 「弗忘」:不忘记。
    • 这句话是说:如果你能时常勉励自己的德行,并且不忘保持(这些优点)。或者理解为,激励他人发扬美德,并且不忘记去肯定和赞扬这些美德。从上下文来看,更倾向于前者,强调个人修养。
  • 「與女正而弗衰」:
    • 「與」:给予、对待。
    • 「正」:正直、公正、端正。
    • 「弗衰」:不衰退、不减弱。
    • 这句话接着说:如果你能以正直、公正的态度对待他人,并且这种态度始终不减退。这里的“正”也可能指端正自己的言行,不偏不倚。
  • 「雖惡奚傷」:
    • 「雖惡」:即使遇到不喜欢你的人,或者即使你本身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恶”也可以指被他人误解或有小的不足)。
    • 「奚傷」:又有什么伤害呢?“奚”是疑问代词,表示“何”、“哪里”。
    • 整句话的意思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又能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呢?

总结: 这段话强调了个人品德和行为正直的重要性。它告诉我们,只要一个人能不断修养自身的德行,并以公正的态度待人接物,那么即使面对外界的误解、不友善,甚至是自身的一些小缺点,也不会对他的根本造成伤害。这体现了一种对内在修养的重视,认为德行是抵御外部困扰、保持自身完整性的根本。

第三段:关于国家治理与农业生产

原文:「四時之不正也,正五穀而已矣。」

详细解释:
  • 「四時之不正也」:
    • 「四時」:春夏秋冬四季。
    • 「不正」:不正常、不调和,指的是气候异常,导致农业生产受到影响,出现灾荒(如旱灾、涝灾、霜冻等)。这是对国家治理中可能面临的自然挑战的描述。
  • 「正五穀而已矣」:
    • 「正」:在这里是纠正、理顺、稳定的意思。
    • 「五穀」:泛指各种粮食作物,是古代社会赖以生存的根本。
    • 「而已矣」:罢了、而已。表示强调和限定。
    • 整句话的意思是:当遇到四季气候不正常(即自然灾害导致农业歉收)时,国家最核心、最重要的应对策略,就仅仅是稳定和保障粮食生产,确保五谷丰收(或在歉收时最大限度地保障供应)

总结: 这段话深刻揭示了农业在古代国家治理中的核心地位。它强调,在面对自然灾害导致的环境失衡时,国家应将所有的重心和资源,集中于保障粮食生产和供应,这是维护社会稳定和人民生存的根本。这体现了《吕氏春秋》以及当时许多思想家重农、爱民的治国理念,即“民以食为天”。在古代生产力条件下,粮食的丰歉直接决定着国家的兴衰和社会的安定。

◇政語

日中必wèi,操刀必割。〔賈誼《新書》一《宗首》。〕

道若川谷之水,其出無已,其行無止。〔賈誼《新書》九《脩政語上》。〕

AI解读
第一段:关于时机与行动的必然性

原文:「日中必熭wèi,操刀必割。」

详细解释:
  • 「日中必熭wèi」:
    • 「日中」:指的是太阳升到正午的时候,即一天中阳光最强烈、最炙热的时候。
    • 「熭(wèi)」:指被烈日暴晒而干枯、晒干。
    • 这句话的意思是:太阳到了正午,光照最为强烈,万物受到烈日暴晒就必然会干枯。这比喻事物发展到极致或巅峰状态,就会产生某种必然的结果或效应,如同阳光达到最强时必然导致晒干。它强调了因果的确定性,以及事物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其固有属性或所处环境会引发特定结果。
  • 「操刀必割」:
    • 「操刀」:手里拿着刀。
    • 「必割」:必然会切割、割开。
    • 这句话的意思是:手里拿着刀,自然是要用来切割东西的。这比喻具备了某种工具、条件或处于某种状态,就必然会导致相应的行为或结果。

总结: 这两句话并置,形成了排比,强调了一种事物发展和行动的必然性与确定性。前半句“日中必熭”侧重于自然规律的不可抗拒性,指出达到极致便有其相应的物理结果。后半句“操刀必割”则强调了工具与行为之间直接的因果关系。在《宗首》篇中,贾谊可能用此来论证君主治国、决策行事时,应洞察时机,把握规律,当断则断,果决行动,因为有些结果是必然会发生的,有些行动是必然会产生效应的。

第二段:关于“道”的永恒与不息

原文:「道若川谷之水,其出無已,其行無止。」

详细解释:
  • 「道若川谷之水」:
    • 「道」:这里的“道”指的是天地万物运行的根本规律,也指治国理政的原则和方法,更深层次上是宇宙的本体和法则。
    • 「川谷之水」:如同山川河谷中的流水。
    • 这句话用比喻的手法,将抽象的“道”具象化为人们熟悉的自然现象——川谷之水。
  • 「其出無已」:
    • 「出」:源头涌出。
    • 「無已」:没有停止的时候,无穷无尽。
    • 这表明“道”的产生或作用是源源不断的,生生不息的,如同泉水从源头不断涌出。它不会枯竭,也不会中断。
  • 「其行無止」:
    • 「行」:运行、流淌。
    • 「無止」:没有停止的时候,永不停歇。
    • 这表明“道”的运行和变化是永恒不息的,周而复始的,如同河水永不停歇地流淌。它不会停滞,也不会消亡。

总结: 这段话通过生动的比喻,阐述了“道”的**永恒性、流动性和不竭性**。它揭示了“道”是宇宙间持续运作的根本力量,其作用和影响无始无终,不断推动着万物的发展和变化。在《脩政语上》篇中,贾谊可能以此来强调君主治国应效法“道”的这种精神,**遵循规律,持续不断地推行仁政,使政令像流水一样滋润万物,长久不衰**。这体现了儒家和道家思想融合的某些特点,强调了治国方略应具有长远性和持久性。

◇巾几銘

弱,毋fèi 德,毋違同,毋敖禮,毋謀非德,毋犯非義。〔《路史‧疏仡紀》:“黃帝作巾几之銘。” 案:《後漢‧朱穆傳》注:“黃帝作巾机之法。”卽此。《漢志》道家有《黃帝銘》六篇。〕

AI解读

这段铭文列举了六条“毋”(不要、禁止)的行为准则,旨在规范人们的言行,培养高尚的品德:

  • 「毋翕xī 弱」:不要欺凌弱小。
    • 「翕(xī)」:原意是合拢、收敛,引申为聚敛、聚集。在这里有欺压、吞并、压榨的意思。
    • 「弱」:弱者、弱小者。
    • 此句告诫人们不要以强凌弱,不要欺压、剥削弱势群体。这体现了对弱者的关怀和公平正义的原则。
  • 「毋俷fèi 德」:不要轻慢、废弃道德。
    • 「俷(fèi)」:通“废”,废弃、怠慢、轻忽。
    • 「德」:道德、品德、美德。
    • 此句强调要始终重视并坚守道德原则,不可因任何原因而轻视或抛弃自身的德行修养。
  • 「毋違同」:不要违背群体共识或常理。
    • 「違」:违背、违反。
    • 「同」:指大家的共识、共同的规矩、常规、正道。也可指与人保持和谐,不搞特殊。
    • 此句告诫人们不要逆潮流而动,不要违背社会公认的伦理道德和行为规范,也不要孤立于群体之外。
  • 「毋敖禮」:不要傲慢无礼。
    • 「敖(áo)」:通“傲”,傲慢、轻慢。
    • 「禮」:礼仪、礼节、规矩。
    • 此句强调要保持谦逊有礼,尊重他人,遵守社会礼仪,不可自大傲慢,目无礼法。
  • 「毋謀非德」:不要谋划不道德的事情。
    • 「謀」:谋划、图谋。
    • 「非德」:不道德的、不符合德行的行为或念头。
    • 此句深入到思想层面,告诫人们不仅行为要符合道德,连内心也不应产生不道德的念头或计划。
  • 「毋犯非義」:不要触犯不合道义的事情。
    • 「犯」:触犯、违背。
    • 「非義」:不符合道义的、不正当的事情。
    • 此句强调要遵循正义的原则,不去做任何违背公理和正义的事情。
出处与背景:

这段铭文在不同古籍中有记载,通常被认为是上古时期黄帝所作。其引文说明:

  • 《路史‧疏仡紀》中记载,黄帝制作了“巾几之铭”。“巾几”原指古代君王使用的手巾和矮几,上面刻有铭文,用以警示和自省。
  • 《后汉书‧朱穆传》的注释中也提到“黄帝作巾机之法”,指的是同一回事。
  • 《汉书‧艺文志》在道家类中列有《黄帝铭》六篇,说明这类以黄帝名义流传的格言在汉代已经广泛存在,并被归入道家思想范畴。
总结:

这段“黄帝作巾几之铭”虽然简短,却涵盖了个人修养的多个方面,从对待他人的态度(不欺弱、有礼),到自身的道德坚守(不废德、不谋非德、不犯非义),再到与群体的关系(不违同)。它强调了行为的规范性、道德的内在性以及对正义的遵循。作为一部警世格言,它提醒统治者和个人都要时刻反省自身,秉持正道,以德服人,这与儒家和道家的一些核心思想都有相通之处,体现了中华传统文化中对道德建设和君子修养的高度重视。

◇金人銘

我,古之愼言人也,戒之哉!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安樂必戒,無行所悔。勿謂何傷,其禍將長。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謂無殘,其禍將然。勿謂莫聞,天妖伺人。熒熒不滅,炎炎柰何。涓涓不壅,將成江河。緜緜不絕,將成網羅。青青不伐,將尋斧柯。誠不能愼之,禍之根也。曰是何傷,禍之門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盜怨主人,民害其貴。君子知天下之不可葢也,故後之下之,使人慕之。執雌持下,莫能與之爭者。人皆趨彼,我獨守此,眾人惑,我獨不從。內藏我知,不與人論技。我雖尊富,人莫害我。夫江河長百谷者,以其卑下也。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戒之哉!戒之哉!〔《說苑‧敬愼》。 案:此銘舊無撰人名,據《太公陰謀》、《太公金匱》,知卽《黃帝六銘》之一。《金匱》僅載銘首廿餘字,今取《說苑》以足之。〕

AI解读

这段铭文出自《说苑·敬慎》篇,是一篇劝诫人们谨慎言行、谦卑自守的经典之作。它被认为是《黄帝六铭》之一,体现了先秦时期道家和法家思想的融合,对修身齐家治国都具有深刻的指导意义。

详细解释:

这段铭文以“古之慎言人”的口吻,反复强调“戒之哉”,告诫人们在言行、处事、修身等方面应持谨慎、谦卑的态度,否则必将招致祸患。

1. 谨言慎行,远离祸患:
  • 「我,古之愼言人也,戒之哉!戒之哉!」: 我是古代那些以谨慎言语闻名的人啊!警惕啊!警惕啊!开篇即点明主题,并以古人自警的口吻,增强了劝诫的庄重性。
  • 「無多言,多言多敗」: 不要说太多的话,话多就容易招致失败。这强调了言语的潜在危害,言多必失,言多必漏。
  • 「無多事,多事多患」: 不要多管闲事,事情多就容易招惹麻烦。这告诫人们不要过度干预,以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和祸患。
2. 居安思危,防微杜渐:
  • 「安樂必戒,無行所悔」: 即使在安乐顺遂的时候也一定要警惕,不要去做将来会后悔的事情。提醒人们在得意时也要保持清醒。
  • 「勿謂何傷,其禍將長」: 不要以为(小错误)没有什么伤害,它的祸患将会持续很久。
  • 「勿謂何害,其禍將大」: 不要以为(小恶行)没有什么妨害,它的祸患将会变得巨大。
  • 「勿謂無殘,其禍將然」: 不要以为(小罪过)不会留下残余影响,它的祸患终将发生。
  • 「勿謂莫聞,天妖伺人」: 不要以为(不好的行为)没有人知道,上天(或指无形的力量)会监视着人。这里用“天妖”来指代冥冥之中惩罚人的力量,有警示意味。
3. 阐述祸患的渐进性与积累性:
  • 「熒熒不滅,炎炎柰何」: 微小的火光(荧荧)如果不去熄灭,将来燎原之势(炎炎)又将如何扑灭呢?比喻小过不改,终将酿成大祸。
  • 「涓涓不壅,將成江河」: 细小的水流(涓涓)如果不去堵塞,将来就会汇聚成大江大河。比喻小恶不制,终将积重难返。
  • 「緜緜不絕,將成網羅」: 细微的丝线(绵绵)如果不斩断,将来就会织成罗网。比喻恶习不改,终将自缚手脚。
  • 「青青不伐,將尋斧柯」: 小树苗(青青)如果不去砍掉,将来长大了就会引来砍伐的斧头(斧柯)。比喻隐患不除,终将自取灭亡。
  • 「誠不能愼之,禍之根也」: 真正不能谨慎对待这些小事,正是祸患的根源。
  • 「曰是何傷,禍之門也」: 说“这有什么伤害呢?”,正是打开祸患大门的关键。强调了轻视小恶的危害性。
4. 行为准则与处世智慧:
  • 「强梁者不得其死」: 那些强横霸道的人,往往不得好死(或指死于非命)。强调恃强凌弱的报应。
  • 「好勝者必遇其敵」: 喜欢争强好胜的人,必然会遇到他的对手。告诫人们不要锋芒毕露,以免招致竞争和打击。
  • 「盜怨主人,民害其貴」: 盗贼会怨恨主人,百姓会危害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这揭示了社会矛盾的根源,提醒统治者若不善待民,终会引发怨恨。
  • 「君子知天下之不可葢也,故後之下之,使人慕之」: 君子懂得天下的大势是不可遮蔽的(即民心、真理不可违),所以他处世时,把自己放在后面,姿态低下,反而能让人仰慕他。这体现了“谦卑为怀”的处世哲学。
  • 「執雌持下,莫能與之爭者」: 保持柔弱、谦下的姿态,就没有人能与他争斗。这是道家“守柔”思想的体现,以柔克刚,不争而争。
  • 「人皆趨彼,我獨守此,眾人惑,我獨不從」: 别人都去追求那些(外在的、虚浮的),我却独自坚守这个(内在的、本质的)。众人迷惑不解,我却不盲从。强调独立思考和坚守原则。
  • 「內藏我知,不與人論技」: 把我的才智藏在心里,不与人争论技艺的高低。这是一种韬光养晦、不炫耀才能的智慧。
  • 「我雖尊富,人莫害我」: 我虽然地位尊贵、财富丰厚,但没有人能加害于我。这与上文的谨慎、谦卑、不争强好胜等行为相呼应,说明这些品德能带来安全和福报。
5. 结语与核心思想:
  • 「夫江河長百谷者,以其卑下也」: 江河之所以能成为百川之长(汇聚百川),是因为它居于低下的位置。再次用比喻强调谦卑的重要性。
  •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天道是无私的,它不会偏袒任何人,只会永远帮助善良的人。这是儒家“天道酬勤,积善余庆”思想的体现。
  • 「戒之哉!戒之哉!」: 警惕啊!警惕啊!再次以强烈的语气重复劝诫,呼应开篇,强调了警惕和谨慎的重要性。
总结:

这段铭文是一篇集大成的道德训诫,融合了儒家和道家的智慧。它核心思想是:谨慎言行,防微杜渐,谦卑自守,不争不显。 铭文告诫人们要居安思危,从小处着手,警惕微小的过失可能酿成大祸。同时,它也提出了为人处世的智慧,即强者要懂得示弱,智者要懂得藏拙,富贵者要懂得谦卑。最终,强调天道公正无私,只青睐和帮助那些品德高尚、行为谨慎的善良之人。这对于个人修养、社会治理乃至长远发展,都提供了深刻的启示。

◇戒

余在民上,搖搖,恐夕不至朝。〔《意林》一引《太公金匱》:“武王問:‘五帝之戒,可得聞乎?’太公曰:‘黃帝云。’”〕

◇丹書戒

施舍在心平,不幸乃弗聞過。禍福在所密,存亡在所用。下匿其私,用試其上。上操度量,以割其下。上下一日百戰。〔《路史‧疏仡紀》:“黃帝用作戒於丹書”。又《韓非子‧揚權》引末五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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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细解释:
1. 施舍与过错:
  • 「施舍在心平」: 施予恩惠或帮助他人,关键在于内心保持平和。这指的不是施舍的物质多寡,而是施舍时的心态。如果内心不平(例如带着傲慢、沽名钓誉或求回报的心态),那么这种施舍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产生负面效果。
  • 「不幸乃弗聞過」: 如果一个人不幸到听不到别人的过失指摘,那将是非常危险的。这句话暗示,如果一个人只听好话,听不到批评,其境遇将变得危险。这可能是因为他身边没有真诚的朋友,也可能是他自己不愿听取逆耳忠言,这最终会导致他无法发现和改正错误。
2. 祸福与存亡的关键:
  • 「禍福在所密」: 灾祸和福祉的根源,在于其所隐藏、所秘密进行之处。这告诫人们,无论善恶,那些不为人知、秘密进行的意图或行为,往往是决定最终祸福的关键。也可能是指与人交往亲密,容易因亲近而产生祸福。
  • 「存亡在所用」: 一个人的生存或死亡,一个国家的存续或灭亡,关键在于其所任用的人才或所采取的策略。这强调了用人得当和策略正确的重要性,决定成败的关键往往在于核心力量的运用。
3. 君臣(上下)间的权力博弈:

这部分是铭文的重点,也是《韩非子·扬权》所引用的内容,体现了法家对君臣关系的深刻洞察。

  • 「下匿其私,用試其上」: 臣下会隐藏自己的私心和真实意图,以此来试探君主。这反映了臣下对君主的防备和试探,他们会通过一些隐藏的方式来探知君主的底线、能力和态度。
  • 「上操度量,以割其下」: 君主则会掌握法度、权衡(“度量”),以此来制约、削弱或裁决臣下。君主通过建立明确的规章制度和赏罚标准,来限制和控制臣下的权力和私欲。这里的“割”有切割、削减、分割权力或利益之意。
  • 「上下一日百戰」: 君主和臣下之间,每天都在进行无数次的较量和斗争(“百战”是形容次数之多)。这形象地描绘了君臣关系的本质,它不是一团和气的,而是充满了权力制衡、利益冲突和智谋交锋的动态过程。君臣之间,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每天都在进行着“无声的战争”。
出处与背景:

这段铭文在《路史·疏仡纪》中被记载为“黄帝用作戒於丹書”,即黄帝用来警示自己的戒言,刻写在象征警醒的“丹书”上。这表明了其古老而重要的地位。更值得注意的是,其末尾五句被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在《扬权》篇中引用,这显示了法家思想对君臣权力斗争的深刻理解,以及对驾驭臣下之术的重视。这几句话成为了法家强调君权、警惕臣下私心的经典论断。

总结:

这段铭文涵盖了个人品德、祸福因果以及权力关系等多个层面。它首先强调了施舍应出于真心,以及听取批评的重要性。接着,指明了祸福与存亡的关键在于隐秘的意图和人才的任用。最后,更是深刻揭示了君臣之间本质上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权力斗争关系。臣下试图隐藏私心以试探君主,而君主则需运用法度和权术来驾驭臣下,这种“上下一日百战”的状态,是古代政治权力运作中不可避免的常态。这反映了先秦时期思想家们对人性和政治现实的冷静观察和深刻洞察,为后世的治国理政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誨顓頊

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爲民父母。〔《呂氏春秋‧序意》:“文信侯曰:‘嘗得學黃帝之所以誨顓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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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的核心在于阐述古代“天圆地方”的宇宙观,并以此引申出君主治国的法则:

  • 「爰有大圜在上」:
    • 「爰(yuán)」:表示“于是”、“就”或作为发语词,无实义。
    • 「大圜(huán)」:指广阔的天空,圆形象征着天道的运行、变化、包容与圆满。
    • 这句话描绘了自然界的景象:在上面有广阔无垠、循环不息的天空。
  • 「大矩在下」:
    • 「大矩(jǔ)」:指宽广的大地,方形象征着大地的方正、稳定、承载万物以及公平的规矩。
    • 这句话接着描绘:在下面有广袤平坦、承载万物的大地。
  • 「汝能法之」:
    • 「汝」:你,指受教者,在此语境下特指君主或统治者。
    • 「法之」:效法它们。即效法天道的圆融无私与地道的方正承载。
    • 这句话点明了核心要求:作为统治者,你必须能够效法天地运行的规律和它们所体现的品德。
  • 「爲民父母」:
    • 「爲」:成为、做。
    • 「民父母」:人民的父母。这是古代对贤明君主的最高褒奖,意指像父母一样爱护、养育、教导人民。
    • 这句话指明了效法天地所能达到的目标:如果你能效法天地,就能成为真正爱民如子的君主。
出处与背景:

引文说明这段话出自《吕氏春秋·序意》篇,并且有“文信侯曰:‘尝得学黄帝之所以诲颛顼矣。’”的记载。文信侯即吕不韦,他宣称这段话是自己从黄帝教诲颛顼的古老智慧中学到的。这不仅给这段话赋予了神圣的源头,也彰显了其在当时思想界的重要地位。

总结:

这段铭文通过“天圆地方”的宇宙观,深刻阐释了君主的治国理念和为政之道。它告诫统治者,应当效法天地的德性:效法天的广大无私、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以及地道的方正、承载万物、公平无私。唯有如此,君主才能真正做到**爱民如子,如同父母般悉心照料和引导百姓**。这体现了儒家思想中“仁政”、“以民为本”的核心理念,强调君主的权力源于对民众的责任,其最终目的应是造福百姓,而非仅仅维护自身统治。

◇黃雀占

黃者土精,赤者火熒,爵者賞也,余當立大功乎!黃雀者集也。〔《御覽》八百七十二引《春秋攷異郵》:“黃帝將興,有黃雀赤頭立于日㫄。黃帝曰。”《蓺文類聚》九十九引作《黃帝占》曰:‘黃者,玉精。赤者,火熒。雀者,賞也。余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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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的核心是黄帝对一种特定异象——**黄雀赤头立于日旁**——的解读,从而推断自己的天命和将要建立的功业。

  • 异象描述(根据引文补足):
    • 根据《春秋攷異郵》的记载,在黄帝将要兴起的时候,出现了“**有黃雀赤頭立于日㫄**”的异象。这意味着一只黄色的麻雀,头却是红色的,停留在太阳旁边。
    • 这种现象在古代被视为一种不寻常的天象或瑞兽出现,预示着重要的事件即将发生。
  • 黄帝的解读:
    • 「黃者土精」: 黄色,代表着土德的精华。在中国的五行学说中,黄色对应土,象征中央、稳定和承载万物。黄帝被认为是“土德王”,所以黄色对他具有特殊意义。
    • 「赤者火熒」: 红色,代表着火光的闪耀。红色对应火,象征光明、昌盛和热情。
    • 「爵者賞也」: “爵”即麻雀(黄雀)。麻雀在这里被引申为“爵位”或“赏赐”的象征。古代的“爵”既指鸟类,也指等级制度中的爵位。
    • 「余當立大功乎!」: 黄帝结合这些象征意义,自问:“我应当建立伟大的功业了吧!”这显示了他从异象中看到了自己将要成就一番事业的天命预兆。
    • 「黃雀者集也」: 黄雀的出现,也象征着“集”,即汇集、聚集。这可能预示着人才的汇聚、百姓的归附,或功业的最终聚集和达成。
出处与背景:

这段占卜之语的记载来源于多个古籍:

  • 《御览》(即《太平御览》)卷八百七十二引用了《春秋攷異郵》的说法,明确指出这是黄帝对异象的解读。
  • 《艺文类聚》卷九十九也引用了类似的文字,但将其归为《黄帝占》,且部分措辞略有不同,如将“黄者土精”作“黄者玉精”。这表明这类“黄帝占卜”的文本在古代流传甚广,且可能存在不同版本。
总结:

这段铭文展现了中国古代文化中**天人感应、谶纬符瑞**的思想。古人相信,天象和自然界的异动是上天对人间事件的预示,尤其与君主的兴衰和功业紧密相关。黄帝通过对“黄雀赤头立于日旁”这一异象的颜色(黄、赤)和鸟类(雀)进行象征性解读,将其与“土德”、“火”、“赏赐”和“汇集”等概念联系起来,最终得出了自己“当立大功”的天命结论。这不仅是古代统治者为自身权力合法性寻找依据的一种方式,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自然现象的认知和解释,以及对“天命”的理解和敬畏。

◇《李法》

lěi已定,穿yóu路,是謂姦人。姦人者殺。〔《漢書‧胡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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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可以分为两个主要部分来理解:对“姦人”的定义,以及对“姦人”的惩罚。

  • 「壁壘lěi 已定」:
    • 「壁壘」:原指军队的营垒、防御工事,也可引申为国家的法度、规章制度、社会秩序或界限。
    • 「已定」:已经建立、已经明确、已经稳定。
    • 这句话意味着,**社会秩序、法律规范和行为准则已经明确建立并稳定下来**。在军事语境下,是指营寨防线已经部署完毕,内外秩序井然。在更广的社会语境下,则指各项制度规章都已完善且得到普遍遵守。
  • 「穿窬yú 不繇yóu 路」:
    • 「穿窬」:指穿墙凿壁,钻洞爬墙。这是古代形容小偷或不法之徒常用的词语,特指不走正道、偷偷摸摸的行为。
    • 「不繇(yóu)路」:不遵循正规的道路、途径。这里的“路”指正常的、合法的路径和方式。
    • 这句话描述了那些**不遵守规矩、不走正道,而是通过非法手段或秘密途径进行活动的人**。
  • 「是謂姦人」:
    • 「是謂」:这就是所谓的、称之为。
    • 「姦人」:指那些奸邪之人、不法之徒、破坏秩序者。他们行为诡秘,意图不轨,破坏了既定的规矩和秩序。
    • 结合前两句,这句话给出了“姦人”的明确定义:**在秩序和规矩已经建立的情况下,那些不走正道、搞非法破坏活动的人,就是“姦人”**。
  • 「姦人者殺」:
    • 「者」:指代“姦人”这类人。
    • 「殺」:处死。
    • 这是对“姦人”的**最终且最严厉的惩罚**。在当时,对于严重破坏社会秩序、威胁统治稳定的行为,会采取极其严厉的法律手段。
出处与背景:

这段话出自《汉书·胡建传》。胡建是西汉宣帝时期的官员,以执法严明著称。这段话很可能是他在处理军纪或地方治安问题时所阐述的原则,或者被史官用来概括其严酷的治法思想。在汉代,尤其是在经历秦朝法家思想的熏陶后,对维护国家机器运转的法治观念非常重视,对各类犯罪行为的惩治也往往非常严厉,以达到震慑作用。

总结:

这段铭文集中体现了古代社会,尤其是在汉代,**维护既定秩序和法律权威的决心**。它明确界定了“姦人”的范畴——那些在规矩已定的社会中,通过非正当手段行事、破坏规则的人。对于这类人,法律给予了最严厉的制裁——处死。这反映出当时**国家对社会稳定的高度关注,以及通过重典治乱的法治理念**。这种思想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社会的基本秩序,但也可能在实践中走向严苛。

◇《兵法》

甲子從北斗魁第一星起,順數至庚午,在第七剛星。至辛未,還從第六星逆數至丙子,又從第一星順數,盡六甲。〔《五行大義》第五篇引《黃帝兵訣》。 案:《隋志》,《黃帝兵法雜要訣》一卷。此省詞。《隋志》,《黃帝兵法》共八種。又案:《李法》、《律法》、《兵律》在其中。今輯《兵法》,次《李法》後。〕

沈陰,日月俱無光,晝不見日,夜不見月星,皆有雲障之而不雨,此爲君臣俱有陰謀,兩敵相當,陰相圖議也。若晝陰,夜月出,君謀臣;夜陰,晝日出,臣謀君,下逆上也。〔《開元占經》五引《黃帝用兵要法》,又十一引《黃帝用兵要訣》。〕

日月暈,仰視之。須臾,忽有雲氣從𠊓入者,急隨雲以攻之,大勝。〔《開元占經》八引《黃帝兵法》。〕

熒惑出太白之陰,若不有分軍,必有他急,分大軍也。〔《開元占經》二十一引《黃帝兵法》。〕

太白與辰星俱出東方,西方國大敗。俱出西方,東方國大敗。若客主人俱出軍,在東方,東方軍敗。在西方,西方軍敗。言其表面軍也。在表者不善,不獲已,軍堅守可也。〔《開元占經》二十二引《黃帝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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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甲子纳甲与北斗星象

原文:「甲子從北斗魁第一星起,順數至庚午,在第七剛星。至辛未,還從第六星逆數至丙子,又從第一星順數,盡六甲。」

详细解释:

这段文字描述的是一种古代**历法或术数与北斗星象结合的推算方法**,常用于军事占卜或择吉。它涉及到“纳甲”和“北斗七星”的概念:

  • 「甲子從北斗魁第一星起」: 以“甲子”作为起始点(六十甲子之首),从北斗七星中的“魁星”第一颗星(即天枢星)开始计算。
  • 「順數至庚午,在第七剛星」: 按照甲子的顺序(甲子、乙丑、丙寅…),一直顺着数到“庚午”这一日(或时辰),它对应北斗七星的第七颗星(即瑶光星,也被称为“刚星”)。这暗示了不同的甲子与北斗星的对应关系。
  • 「至辛未,還從第六星逆數至丙子」: 当到达“辛未”时,推算方法发生变化,要从北斗第六星(开阳星)开始,逆着数到“丙子”。这显示了推算规则的复杂性和灵活性。
  • 「又從第一星順數,盡六甲」: 接着又从北斗第一星(天枢星)开始顺数,直到完成整个六十甲子的对应推算。

总结: 这段文字是古代**星占术、历法和兵法结合**的典型例子。它提供了一套详细的推算规则,用于将天地之气、时间流转与北斗星象对应起来。在古代军事中,这类复杂的推算往往用于**选择出兵吉日、判断战场吉凶、预测战局走向**等。它反映了古人对天象与人事之间内在联系的深刻信念,认为遵循天道规律可以指导军事行动并取得胜利。

2. “沈阴”现象与君臣阴谋

原文:「沈陰,日月俱無光,晝不見日,夜不見月星,皆有雲障之而不雨,此爲君臣俱有陰謀,兩敵相當,陰相圖議也。若晝陰,夜月出,君謀臣;夜陰,晝日出,臣謀君,下逆上也。」

详细解释:

这段话描述了一种特殊的天气现象——“沈阴”,并将其与人间的君臣关系及军事谋略联系起来,体现了古代**天人感应**的思想。

  • 「沈陰,日月俱無光,晝不見日,夜不見月星,皆有雲障之而不雨」:
    • 「沈陰」:指浓重、阴沉的天气。
    • 这种天气状态的特征是:白天太阳没有光芒,看不见太阳;夜晚月亮和星星也都没有光芒,看不见它们。
    • 同时,虽然有云层遮蔽,但却没有下雨。这是一种异常的、令人压抑的阴晦天气。
  • 「此爲君臣俱有陰謀,兩敵相當,陰相圖議也」:
    • 将这种“沈阴”现象视为一种天象预兆。
    • 「君臣俱有陰謀」:预示着君主和臣子都有各自的秘密图谋。
    • 「兩敵相當,陰相圖議也」:也预示着交战的双方势均力敌,都在暗中互相谋划、商议对策,准备进行秘密的行动。
  • 「若晝陰,夜月出,君謀臣」: 如果是白天阴沉,但夜晚月亮出现(即白天阴暗不明,夜晚却能看到月亮),这预示着君主在暗中谋划对付臣子。
  • 「夜陰,晝日出,臣謀君,下逆上也」: 如果是夜晚阴沉,但白天太阳出现(即夜晚阴暗不明,白天却能看到太阳),这预示着臣子在暗中谋划对付君主,是一种“下犯上”的逆反行为。

总结: 这段占卜之语将自然现象与政治、军事斗争紧密联系起来。它不仅通过“沈阴”预示了普遍的阴谋和暗中较量,更进一步细化了天象与**君臣权力斗争**的对应关系。这种解释反映了古人对“天象示警”的深信不疑,也体现了统治者对内部潜在威胁的高度警惕,以及通过观测天象来判断政治局势和军事动向的思维模式。

3. 日月晕与出兵时机

原文:「日月暈,仰視之。須臾,忽有雲氣從𠊓入者,急隨雲以攻之,大勝。」

详细解释:

这段文字提供了一个具体的军事占卜方法,通过观察日月光晕和云气的变化来决定出兵的时机。

  • 「日月暈,仰視之」:
    • 「日月暈」:指太阳或月亮周围出现的光环,即日晕或月晕。在古代,晕被视为一种重要的天象。
    • 「仰視之」:向上观察这种光晕。
  • 「須臾,忽有雲氣從𠊓入者」:
    • 「須臾」:片刻,一会儿。
    • 「忽有雲氣從𠊓入者」:突然有一股云气从某个方向(古字“𠊓”此处指光晕的某一点或方向)进入光晕之中。这里的“入”可能指云气穿透或融入光晕。
  • 「急隨雲以攻之,大勝」:
    • 「急隨雲以攻之」:要立刻顺着云气进入光晕的方向出兵攻打敌人。
    • 「大勝」:就能取得巨大的胜利。

总结: 这是一种典型的**军事占星术**。它将特定的天象(日月晕中云气入晕)解读为出兵的吉兆,并且指明了进攻的方向(“随云以攻之”)。这种观念反映了古代军事决策中对神秘力量的依赖,认为遵循天意的指示可以确保战役的成功。它也可能是对某种气象规律的朴素观察,或是为了在心理上激励士气、强化将领出兵的信心。

4. 荧惑与太白:分兵警示

原文:「熒惑出太白之陰,若不有分軍,必有他急,分大軍也。」

详细解释:

这段话同样是关于星象与军事的占卜,涉及“荧惑”(火星)和“太白”(金星)这两颗重要的星辰。

  • 「熒惑出太白之陰」:
    • 「熒惑」:火星,在古代星占中常被视为灾星、主兵、主刑罚。
    • 「太白」:金星,主兵戈、杀伐。
    • 「出太白之陰」:指火星出现在金星的阴面(即金星运行轨迹的背面,或指两者相距较远,火星不在金星照耀的范围内)。这是一种不吉利的星象组合,暗示着某种危机。
  • 「若不有分軍,必有他急,分大軍也」:
    • 「若不有分軍」:如果(你的军队)不进行分兵。
    • 「必有他急」:那么必然会有其他的紧急情况或灾祸发生。
    • 「分大軍也」:所以务必将大部队进行分兵。

总结: 这段文字给出了在特定星象下(荧惑出太白之阴)的明确军事建议:**必须分兵**。这是因为这种星象预示着如果不分兵,就会有“他急”(其他危机)发生。这种“分军”的策略,可能旨在分散风险、应对多面威胁,或暗示主帅有必要采取灵活机动的部署来化解潜在的危机。它再次体现了古代军事思想中对星象预兆的重视,以及据此采取相应行动的实践。

5. 太白与辰星:方位与胜败

原文:「太白與辰星俱出東方,西方國大敗。俱出西方,東方國大敗。若客主人俱出軍,在東方,東方軍敗。在西方,西方軍敗。言其表面軍也。在表者不善,不獲已,軍堅守可也。」

详细解释:

这段文字主要阐述了**太白星(金星)与辰星(水星)出现方位对军事胜败的影响**,并给出了相应的军事建议,这部分与您之前提供的片段有重合,但再次强调其重要性。

  • 「太白與辰星俱出東方,西方國大敗」: 如果太白星和辰星同时出现在东方天空,那么西方的国家将会遭遇大败。
  • 「俱出西方,東方國大敗」: 如果两星同时出现在西方天空,那么东方的国家将会遭遇大败。
  • 「若客主人俱出軍」: 如果交战双方(“客”和“主”)都出动了军队。
  • 「在東方,東方軍敗」: 如果两星出现在东方,那么位于东方的军队(或主动进攻的一方)将会失败。
  • 「在西方,西方軍敗」: 如果两星出现在西方,那么位于西方的军队(或主动进攻的一方)将会失败。
  • 「言其表面軍也」: 这意味着上述的胜败判断是针对**直接交战中的军队**而言的,是表面的战局。
  • 「在表者不善,不獲已,軍堅守可也」: 如果根据星象判断,某一方处于不利地位(“在表者不善”),那么在不得已必须交战的情况下,这支军队应该采取**坚守的策略**,避免主动出击,以求自保。

总结: 这段话详细说明了通过观察太白星和辰星的方位来预测军事冲突的胜败,并区分了国家层面的胜败和具体交战军队的胜败。其核心在于,**当星象显示不利时,即便无法避免交战,也应采取保守、坚守的防御策略,以规避更大的损失**。这反映了古代兵法中“知天时”的重要性,以及在不利局势下如何审慎决策的智慧。

◇出軍訣

牙旗者,將軍之精;金鼓者,將軍之氣,一軍之形𠊱也。〔《御覽》三百三十八。〕

AI解读

这段话主要通过对军队中两种核心象征物——牙旗和金鼓的阐释,来揭示它们与将领个人以及整个军队精神状态之间的关系。

  • 「牙旗者,將軍之精」:
    • 「牙旗」:古代军队中,将军所用的主帅旗。旗杆上常饰以象牙,故称“牙旗”。它是将军身份和权威的象征。
    • 「將軍之精」:指将军的精气、精华、核心力量。这里强调牙旗不仅仅是一个标志,更是将军精神、意志、智慧的集中体现。牙旗在,将军的魂魄和威严就在。
    • 此句意味着牙旗代表了**将军的统帅能力、战略思想和核心精神力量**。
  • 「金鼓者,將軍之氣」:
    • 「金鼓」:古代军队中用于指挥的金钲(钲,一种铜制乐器,击之作声以收兵)和战鼓。击鼓进军,鸣金收兵。
    • 「將軍之氣」:指将军的士气、气势、军威。金鼓声能振奋士气,也能传递军令,其节奏和响度直接反映了将军的指挥风格和军队的战斗意志。
    • 此句意味着金鼓代表了**将军在战场上的指挥魄力、军队的战斗精神和整体士气**。
  • 「一軍之形𠊱也」:
    • 「一軍」:整个军队。
    • 「形𠊱(hòu)」:通“候”,形势、征兆,或指外观、气象。可以理解为军队的整体面貌、气势和征兆。
    • 这句是总结:牙旗和金鼓,共同构成了**一支军队整体的外部形象和内在气势的象征**。它们不仅仅是器物,更是整个军队精神面貌和战斗力强弱的直观体现。通过观察牙旗的舞动和金鼓的敲击,就能感受到将军的指挥艺术和军队的整体状态。
出处与背景:

这段文字引自《御览》(即《太平御览》)卷三百三十八。这类“出军诀”通常属于兵家著作中的一部分,旨在传授将领如何通过观察和运用军事象征物来提升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也可能包含了一些对战场形势的判断依据。

总结:

这段“出军诀”深刻阐释了古代军事中**象征物的重要性及其精神内涵**。它指出,**牙旗是将军智慧和核心意志的体现,而金鼓则是将军指挥艺术和军队整体士气的象征。** 这两者共同构成了衡量一支军队精神面貌和战斗力的关键指标。这反映了古代兵家在重视实际战术的同时,也极其注重对军队士气、将领精神状态等无形要素的把握和运用,认为这些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

◎帝顓頊

帝名顓頊,黃帝孫。興於高陽,號高陽氏。妘姓。一云姬姓。以水德王。都帝丘。在位七十八年,年九十八。

◇政語

帝顓頊曰:“至道不可過也,至義不可易也,是故以後者復迹也。故上緣黃帝之道而行之,學黃帝之道而賞之,加而弗損,天下亦平也。”〔賈誼《新書‧脩正語上》。〕

顓頊曰:“功莫美於去惡而爲善,罪莫大於去善而爲惡。故非吾善善而已也,善緣善也;非惡惡而已也,惡緣惡也。吾日愼一日,其此已也。”〔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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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遵循至道至义以治天下

原文:「帝顓頊曰:“至道不可過也,至義不可易也,是故以後者復迹也。故上緣黃帝之道而行之,學黃帝之道而賞之,加而弗損,天下亦平也。”」

详细解释:

这段话阐述了颛顼认为治国应遵循的最高原则,并强调了对前代圣王(黄帝)治国之道的继承和发扬。

  • 「至道不可過也,至義不可易也」:
    • 「至道」:指最崇高、最完美的治国之道或宇宙真理。
    • 「不可過也」:意思是不能超越它、也不能违背它。
    • 「至義」:指最正当、最符合道义的原则。
    • 「不可易也」:意思是不能改变它、也不能替代它。
    • 这两句强调了最高层次的“道”和“义”是永恒不变、不可逾越的根本原则,是治国理政的基础。
  • 「是故以後者復迹也」:
    • 「是故」:因此,所以。
    • 「以後者」:指后来的统治者。
    • 「復迹也」:意思是只能追随前人的足迹,效法前代的典范。这里特指效法那些遵循“至道至义”的圣王。
    • 这句话点明了继承的必要性:因为“至道至义”是永恒的,所以后世的君主只需要追随和继承前代圣贤的治国方略。
  • 「故上緣黃帝之道而行之,學黃帝之道而賞之,加而弗損,天下亦平也」:
    • 「故」:所以。
    • 「上緣黃帝之道而行之」:在上位的君主,要效仿、遵从黄帝的治国之道来治理国家,并将之付诸实践。
    • 「學黃帝之道而賞之」:学习黄帝的治国之道并用它来赏赐(或激励)臣民。这里的“赏之”可能指以德政感化、奖赏善行,使人们也效法黄帝之道。
    • 「加而弗損」:在此基础上加以增益,而不是削减、损害。这表示对前代德政的继承不是僵化的照搬,而是在保持其核心精髓的同时,可以有所发展和完善。
    • 「天下亦平也」:这样,天下就能获得太平。

总结: 颛顼这段话的核心思想是**“守道不变,继承发扬”**。他认为存在着永恒不变的“至道”和“至义”,后世君主必须遵循,且应以黄帝的治国之道为典范。这种继承不是僵化的,而是可以在此基础上“加而弗损”,通过不断实践和完善前代德政,最终实现天下的太平。这体现了儒家“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政治理想,强调了**传承优秀政治遗产**的重要性。

2. 善恶的积累与慎独的必要

原文:「顓頊曰:“功莫美於去惡而爲善,罪莫大於去善而爲惡。故非吾善善而已也,善緣善也;非惡惡而已也,惡緣惡也。吾日愼一日,其此已也。”」

详细解释:

这段话深入探讨了善恶的本质、相互关联以及个人修养中“慎独”的重要性。

  • 「功莫美於去惡而爲善,罪莫大於去善而爲惡」:
    • 「功莫美於去惡而爲善」:功德没有比除去邪恶而行善更好的了。这是对最高尚功德的定义,即积极地扬善抑恶。
    • 「罪莫大於去善而爲惡」:罪过没有比抛弃善行而作恶更大的了。这是对最大罪过的定义,即主动地背弃善道走向邪恶。
    • 这两句确立了善恶的最高标准和判断。
  • 「故非吾善善而已也,善緣善也」:
    • 「非吾善善而已也」:所以并不是我仅仅喜欢善而已。
    • 「善緣善也」:而是因为善行会相互吸引、相互促进,善会滋生出更多的善。这揭示了善的**连锁效应和内在动力**。
  • 「非惡惡而已也,惡緣惡也」:
    • 「非惡惡而已也」:并不是我仅仅厌恶恶而已。
    • 「惡緣惡也」:而是因为恶行会相互关联、相互滋生,恶会产生出更多的恶。这揭示了恶的**蔓延性和负面循环**。
    • 这两句强调了善恶的自我强化机制,善能引善,恶能生恶,因此选择初始的行为方向至关重要。
  • 「吾日愼一日,其此已也」:
    • 「吾」:我。
    • 「日愼一日」: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加谨慎。强调了持续不断的自我警惕和修养。
    • 「其此已也」:这样做的原因就在于此(指善恶相生、祸福相随的道理)。

总结: 颛顼这段话的核心思想是**“积善去恶,慎之又慎”**。他指明了“去恶为善”是最大的功德,“去善为恶”是最大的罪过。更重要的是,他揭示了**善恶行为的内在逻辑和累积效应**——善行会相互吸引滋生更多的善,恶行会相互关联产生更多的恶。因此,君主或个人必须每天都保持极度的谨慎,唯恐因一念之差或一微小之恶而引发恶的连锁反应。这充分体现了儒家和道家思想中**慎独、防微杜渐**的修身理念,对于为政者而言,则意味着要时刻警惕自身的言行,因为它们不仅影响自身,更可能波及整个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丹書

敬勝怠者强,怠勝敬者忘。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凡事不强則枉,不敬則不正。枉者滅廢,敬者萬世。〔《大戴禮》:“武王踐祚,召師尚父而問焉,曰:‘昔帝顓頊之道存乎?’師尚父曰:‘在《丹書》。書之言云云。’” 案:“昔帝”各本作“黃帝”,今從官聚珍本《學記》疏云。檢《大戴禮》,惟云“帝顓頊之道”,無“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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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箴言以对比的手法,阐明了积极与消极、理智与欲望之间的斗争及其必然结果:

  • 「敬勝怠者强,怠勝敬者亡」:
    • 「敬」:指恭敬、谨慎、勤勉、专注。它代表了一种积极、负责、认真的态度。
    • 「怠」:指怠慢、懈怠、懒散、敷衍。它代表了一种消极、不负责任的态度。
    • 「强」:指强大、兴盛、成功。
    • 「亡」:指灭亡、衰败、失败。
    • 此句意为:如果一个人或一个国家能做到**勤勉敬慎,克服懈怠懒散,那么就会强大兴盛**;如果一个人或一个国家被懈怠所战胜,放弃了恭敬勤勉,那么最终就会走向灭亡或失败。这强调了勤奋和谨慎是成功的基石。
  • 「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
    • 「義」:指道义、正义、公理、责任。它代表了理性、道德和对大局的考量。
    • 「欲」:指欲望、私欲、贪念。它代表了感性、自私和短视。
    • 「從」:指顺遂、成功、被人追随。
    • 「凶」:指凶险、不幸、失败。
    • 此句意为:如果一个人或一个国家能**让道义战胜私欲,那么其行事就会顺遂,并得到他人的支持和追随**;如果私欲战胜了道义,那么就会带来凶险和灾祸。这强调了秉持道义、克制私欲的重要性。
  • 「凡事不强則枉,不敬則不正」:
    • 「凡事」:所有的事情。
    • 「不强則枉」:「强」在这里指勉力而行、坚定不移,也可能是指严格、不松懈。如果做事不努力、不坚定,就会导致偏离正轨、歪曲错误(枉)。
    • 「不敬則不正」:如果做事不恭敬、不认真,就不会公正、正确。
    • 这两句进一步阐明了上述原则在具体实践中的体现:任何事情,若不全力以赴、严格要求,就容易出现偏差;若不怀恭敬之心、认真对待,就无法做到公正无私。
  • 「枉者滅廢,敬者萬世」:
    • 「枉者」:指那些行事歪曲、不走正道的人或事。
    • 「滅廢」:将被毁灭、废弃。
    • 「敬者」:指那些行事恭敬、勤勉、遵循正道的人或事。
    • 「萬世」:可以流传万代,长久不衰。
    • 这句是总结性的告诫:那些偏离正道、敷衍了事的终将消亡;而那些秉持恭敬、勤勉、正直的,其事业和精神将流芳百世。
出处与背景:

这段文字的背景在引文中交待得非常清楚:

  • 它出自《大戴礼记》。
  • 记载了周武王继位后,向姜太公请教“帝颛顼之道”,姜太公回答说这些道义记载在《丹书》之中。
  • 值得注意的是,引文还特别说明,有些版本将“帝颛顼”误作“黄帝”,但根据《大戴礼》的原文,确实是“帝颛顼之道”,这纠正了文献流传中的小偏差。这表明这段话虽然古老,但在春秋战国乃至汉代,都被视为上古圣王的重要训诫。
总结:

这段《丹书》箴言的核心在于强调**“敬”与“义”在个人修养和国家治理中的决定性作用**。它通过一系列对比,揭示了**勤勉与懈怠、道义与私欲**之间的根本对立,以及它们各自导向的截然不同的人生和国家命运。

其深层含义是:

  • **主观能动性与态度的重要性:** 成功与失败,在于人是否能以恭敬、勤勉、认真的态度去对待事物,克服自身的惰性。
  • **道德与利益的抉择:** 个人和国家的前途,取决于能否坚持正义、抑制私欲。
  • **防微杜渐与长期主义:** 任何小小的偏差和不敬,都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和毁灭;而持之以恒的恭敬和正直,才能成就万世之功业。

这段话不仅是修身之箴,更是治国之要,体现了古代思想家对德性与政治成功之间关系的深刻洞察。

◇帝顓頊之法

婦人不辟男子於路者,拂之於四達之衢。〔《淮南‧齊俗訓》、《御覽》七十引《淮南子》“拂”作“祓”,注云:“除其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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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帝颛顼之法”描述的是对女性在公共场合行为的一种惩罚措施。

  • 「婦人不辟男子於路者」:
    • 「婦人」:指女性。
    • 「不辟(bì)男子」:不避让男子。在古代,尤其是在特定的社会观念下,女性在公共场合遇到男性时,通常需要主动避让,以示男女有别、秩序有别。
    • 「於路」:在道路上。
    •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女性在道路上遇到男性时不主动避让。
  • 「拂之於四達之衢」:
    • 「拂(fú)之」:这里的“拂”有多种解释,可以是鞭打、击打,也可以是驱逐。根据《御览》引《淮南子》的记载,“拂”作“祓(fú)”,并注释为“除其不祥”。“祓”通常指古代的一种祭祀仪式,目的是**驱除不祥、消除灾祸**。
    • 「於四達之衢(qú)」:在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或广场上。这是指在公开、显眼的地方进行惩罚。
    • 综合来看,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于那些在路上不避让男子的女性,就要在四通八达的大路上对其进行**鞭打、驱逐,或者进行一种具有驱邪、示众性质的惩罚仪式,以消除其“不祥”的行为或影响**。
出处与背景:

这段法令出自《淮南子·齐俗训》,并被《太平御览》卷七十引用。关于“拂”字的不同解释,反映了古籍流传和注释过程中的语义差异,但核心意图都是对违反者施加惩戒。颛顼是上古传说中的一位帝王,他的时代被认为是中国父系社会逐渐巩固的时期。这种规定反映了早期国家在建立社会秩序和维护特定道德观念时的严厉手段,尤其是对女性行为的严格约束,体现了男尊女卑的社会等级观念,以及通过惩罚来维护礼仪和伦理规范的特点。

总结:

这段“帝颛顼之法”揭示了古代社会对公共秩序、性别伦理以及行为规范的**严厉管控**。它明确规定了女性在公共场合(道路)遇到男性时必须避让,否则将受到公开的惩罚,这种惩罚既有体罚或驱逐的意味,也可能包含驱除“不祥”的仪式性惩戒。这反映了早期社会在确立父权制、维护礼法秩序时所采取的**强制性手段**,旨在通过严厉的规定来规范人们(特别是女性)的行为,以巩固社会伦理和等级秩序。

◎帝嚳

帝名嚳,一云名qūn,一云名岌,黃帝曾孫。興於高辛,號高辛氏。年十五,佐顓頊,三十五卽位,以木德王,都亳。在位七十年,年百有五。

◇政語

帝嚳曰:“緣道者之辭,而與爲道已。緣巧者之事,而學〔當作“與”。〕爲巧已。行仁者之操,而與爲仁已。故節仁之器以脩其躬,而身專其美矣。故上緣黃帝之道而明之,學顓頊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也。”〔賈誼《新書‧脩政語》上。〕

帝嚳曰:“德莫高于博愛人,而政莫高于博利人。故政莫大于信,治莫大于仁,吾愼此而已也。”〔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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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效法前贤,修身治国

原文:「帝嚳曰:“緣道者之辭,而與爲道已。緣巧者之事,而學〔當作“與”。〕爲巧已。行仁者之操,而與爲仁已。故節仁之器以脩其躬,而身專其美矣。故上緣黃帝之道而明之,學顓頊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也。”」

详细解释:

这段话阐述了通过学习和效法来提升自身修养和治国能力的方法,并强调了对前代圣王德政的继承。

  • 「緣道者之辭,而與爲道已」:
    • 「緣」:循着、顺着。
    • 「道者之辭」:遵循大道之人所说的话。
    • 「與爲道已」:就能够因此而达到、成为“道”本身。
    • 意思是:**顺着懂得“道”的人的言论去实践,就能领悟并遵循大道。**
  • 「緣巧者之事,而學〔當作“與”。〕爲巧已」:
    • 「巧者之事」:指那些技艺精巧的人所做的事情。
    • 「學〔當作“與”。〕爲巧已」:如果能顺着、跟着他们的做法去学习或实践,就能掌握精巧的技艺。
    • 意思是:**顺着技艺高超的人的行动去学习,就能掌握精巧的技艺。**(此处“學”应为“與”,即“参与”、“效仿”)
  • 「行仁者之操,而與爲仁已」:
    • 「行仁者之操」:遵循仁德之人所秉持的操守。
    • 「與爲仁已」:就能够因此而达到、成为“仁”本身。
    • 意思是:**顺着施行仁德的人的品行去做,就能实现并成为仁者。**

这三句排比,通过“缘……之……而与为……”的句式,强调了**学习、模仿和实践的重要性**,指出通过效法高尚的言行和品德,可以使自己也达到相应的境界。

  • 「故節仁之器以脩其躬,而身專其美矣」:
    • 「故」:所以。
    • 「節仁之器」:节制自身行仁的工具或能力。这里的“器”指承载仁德的形体、能力或言行。
    • 「以脩其躬」:用来修养自身。
    • 「而身專其美矣」:这样身体就能完全具备其美好的品德。
    • 意思是:**因此,要规范和运用那些体现仁德的方面来修养自身,这样自身就能完全具备美好的德行。**
  • 「故上緣黃帝之道而明之,學顓頊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也」:
    • 「故」:所以。
    • 「上緣黃帝之道而明之」:在上位的君主,要顺着黄帝的治国之道去理解和阐明它。强调对前代智慧的深入理解。
    • 「學顓頊之道而行之」:学习颛顼的治国之道并加以实行。强调对前代实践的效法。
    • 「而天下亦平也」:这样,天下也就能够安定太平了。

总结: 帝嚳这段话的核心是**“效法与实践”**。他认为,无论是学习道、技艺还是仁德,关键都在于**遵循和实践**。对于君主而言,就是要深入理解并阐明黄帝的治国大道,学习并身体力行颛顼的治理方略,通过自身的修养和对前代德政的继承与实践,最终实现天下的太平。这体现了儒家思想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递进逻辑,以及对圣贤之道的尊崇与传承。

2. 博爱博利,以信为政

原文:「帝嚳曰:“德莫高于博愛人,而政莫高于博利人。故政莫大于信,治莫大于仁,吾愼此而已也。”」

详细解释:

这段话直接阐述了帝嚳关于最高道德和最佳政治的看法,强调了“博爱”、“博利”、“信”和“仁”的治国核心原则。

  • 「德莫高于博愛人」:
    • 「德」:指道德、品德。
    • 「博愛人」:广泛地爱护所有的人。
    • 这句话指出,**最高的道德境界,就是能够普遍地、无差别地关爱所有百姓。** 这与儒家的“仁者爱人”思想高度契合。
  • 「而政莫高于博利人」:
    • 「政」:指政治、政务、治理。
    • 「博利人」:广泛地使所有百姓获得利益。
    • 这句话指出,**最高的政治目标和成就,就是能够广泛地让所有百姓都得到实惠和益处。** 这强调了政治的实际效益和普惠性。

这两句“德莫高于……,而政莫高于……”形成排比,从道德和政治两个层面确立了最高标准。

  • 「故政莫大于信」:
    • 「故」:所以。
    • 「信」:指信用、诚信、信任。
    • 这句话强调:**在政治管理中,没有什么比建立和维护政府的信用更重要的了。** 失去信用的政府,将无法获得民心和治理权威。
  • 「治莫大于仁」:
    • 「治」:指治理、安定。
    • 「仁」:指仁爱、仁德。
    • 这句话强调:**在国家的治理中,没有什么比施行仁爱之政更重要的了。** 仁政是实现长治久安的根本。
  • 「吾愼此而已也」:
    • 「吾」:我。
    • 「愼此」:我只是谨慎地遵循这些原则罢了。
    • 「而已也」:罢了,仅仅如此。
    • 这句话表达了帝嚳对上述原则的坚守和重视,认为只要谨慎地遵循这些核心原则,就足以治理好国家。

总结: 帝嚳这段话的核心是**“仁爱为本,诚信为政”**。他明确提出了治国的两大最高原则:**道德上要“博爱人”,政治上要“博利人”**。而实现这两个目标的关键,在于**“政莫大于信,治莫大于仁”**。这意味着君主必须以诚信立足,以仁爱治国,广泛地关爱和造福所有百姓。这种思想具有浓厚的儒家色彩,强调了君主的道德修养在政治实践中的决定性作用,以及以民为本、为民谋利的执政理念。

◎帝堯

帝姓伊祁,名放勳,帝嚳子。兄帝摯封爲唐侯,以帝摯之九年受禪,號陶唐氏。以火德王,都平陽。或云以土德王。在位七十年而舜攝,又二十八年崩,年百七十。諡曰堯。

◇政語

帝堯曰:“吾存心于千古,加志于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眾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飢,曰此我飢之也。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賈誼《新書‧脩政語上》。〕

AI解读

帝尧的这段话展现了他作为君主深厚的仁爱之心、忧民情怀和高度的责任感。

  • 「吾存心于千古,加志于窮民」:
    • 「吾」:指帝尧自己。
    • 「存心于千古」:把心思放在久远的未来,不只顾眼前,而是胸怀千秋大业。
    • 「加志于窮民」:把心志和精力都倾注在贫困的百姓身上。
    • 这两句表明帝尧具有**深远的战略眼光**和对**底层民众的深刻关怀**。
  • 「痛萬姓之罹罪,憂眾生之不遂也」:
    • 「痛萬姓之罹罪」:为百姓中有人犯罪而感到痛心。这不仅仅是对犯罪行为的谴责,更是对导致百姓犯罪的社会根源的反思。
    • 「憂眾生之不遂也」:忧虑百姓不能实现他们的愿望,不能过上安稳顺遂的生活。
    • 这两句进一步表达了帝尧对百姓疾苦的**感同身受和深切忧虑**。他不仅关心物质层面的温饱,更关注百姓的精神状态和生活境遇。
  • 「故一民或飢,曰此我飢之也」:
    • 「故」:所以。
    • 「一民或飢」:只要有一个百姓挨饿。
    • 「曰此我飢之也」:他就(自责地)说:“这(饥饿)是我造成的啊!”这里的“飢之”是使之饥饿的意思。
  • 「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
    • 「一民或寒」:只要有一个百姓受冻。
    • 「曰此我寒之也」:他就(自责地)说:“这(寒冷)是我造成的啊!”这里的“寒之”是使之受冻的意思。
  • 「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
    • 「一民有罪」:只要有一个百姓犯罪。
    • 「曰此我陷之也」:他就(自责地)说:“这是我使他陷入罪恶的啊!”这里的“陷之”是使之陷入的意思,即认为是自己的治理不当,导致百姓误入歧途。

这三句排比,将百姓的饥寒和犯罪都归咎于君主自身,体现了**帝尧高度的责任感和“罪己”精神**。

总结:

帝尧的这段话集中体现了中国传统政治思想中**“民本”和“罪己”**的最高境界。他不仅把心志放在万民身上,关心他们的衣食住行和安乐顺遂,更重要的是,他将百姓的任何不幸、任何过失都看作是自己的责任,甚至认为是自己造成的。这种“一人有饥,曰我饥之;一人有罪,曰我陷之”的**“大包大揽”的责任意识**,是贤明君主所应具备的最高德行。它意味着君主必须时刻反思自身的施政是否妥当,是否真正做到了为民谋福,而不是推卸责任,指责百姓。这种“罪己”精神,是**仁政思想的核心,也是构建和谐君民关系的关键**,对于历代统治者都具有深远的启示意义。

◇堯戒

戰戰慄慄,日愼一日。人莫tuí於山,而蹪於垤。〔《淮南子‧人間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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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通过形象的比喻,强调了“谨慎”的重要性,并揭示了祸患往往源于微不足道的细节。

  • 「戰戰慄慄,日愼一日」:
    • 「戰戰慄慄(zhàn zhàn lì lì)」:形容非常恐惧、警惕、戒慎的样子。这是古人形容对待重要事情极度小心翼翼的态度。
    • 「日愼一日」: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加谨慎。强调了谨慎的持续性和不断加强。
    • 这两句描绘了一种高度警觉、如履薄冰的心理状态,即君子在修身治国时应时刻保持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
  • 「人莫蹪(tuí)於山,而蹪於垤(dié)」:
    • 「蹪」:跌倒、绊倒。
    • 「於山」:在山上。人们在攀登大山时,因为知道山的险峻,所以会格外小心,反而不容易跌倒。
    • 「於垤」:在小土堆、蚁穴。垤是指很小的土堆或蚁穴,常常不被人注意。
    •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们很少会在高大的山岳面前跌倒,反而常常在微不足道的小土堆前被绊倒。**
总结:

这段“尧戒”以简洁而深刻的语言,表达了**防微杜渐、警惕小患**的哲理。它告诫人们,无论是在个人修养、日常事务还是治国理政中,都应该像尧帝那样,**“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谨慎**。

其核心思想在于:**大的危险或明显的挑战,往往因为人们有所警觉而得以避免;而真正导致失败的,常常是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容易被忽视的小细节、小疏忽。** 这提醒我们,在追求远大目标或应对重大挑战时,绝不能放松对细枝末节的关注,因为正是这些“小土堆”,才最容易让人措手不及,最终导致“一失足成千古恨”。

◇刻璧東沈於雒

天子臣放勳,德薄施行不玄。〔《御覽》八十引《尚書中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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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文之前,标题“◇刻璧東沈於雒”提示了一个重要的背景事件。这指的是:

  • 「刻璧」:刻有文字或图案的玉璧。玉璧在古代常用于祭祀天地或作为瑞信。
  • 「東沈於雒(luò)」:将刻有文字的玉璧沉入洛水之东。这是古代一种重要的祭祀或盟誓仪式,常用于向上天或神灵禀告重大事件,或通过沉璧来祈福、赎罪、求证天意。
  • 这个事件意味着在某个时刻,帝尧(或其代表)举行了向洛水沉璧的仪式,这通常与某种预兆或需要反思的情况相关。结合下文,很可能是为了回应某种不祥的天象或人间灾祸。
帝尧的自省之语:

这段话是帝尧在“刻璧东沈于雒”这一仪式后所发出的自省。他将天象或人间的不顺归因于自身的德行不足。

  • 「天子臣放勳」:
    • 「天子」:指君主、统治者。
    • 「臣」:在此是自称“我”,表示一种谦卑和责任的承担。
    • 「放勳」:是帝尧的号。帝尧自称“天子臣放勋”,表达了对天命的敬畏和作为天下共主的谦逊。
    • 这句话是帝尧以自己的身份自称,表明他正在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
  • 「德薄施行不玄」:
    • 「德薄」:指自己的德行浅薄、不足。
    • 「施行」:指施政、治理。
    • 「不玄」:这里的“玄”指深奥、精妙、与天道相符。**“不玄”就是指自己的施政不够精妙,未能顺应天意,没有达到至高的境界。**
    • 这句话是帝尧对自身执政的检讨:**认为自己德行不够深厚,所施行的政令也未能达到与天地大道相契合的玄妙境界。**
出处与背景:

这段文字引自《御览》(即《太平御览》)卷八十,其原始出处是《尚书中𠊱》。《尚书中𠊱》属于纬书,是汉代流行的一类带有神秘色彩,解释儒家经典、附会符瑞谶纬的著作。这类著作常将自然现象与君主德行联系起来,强调“天人感应”思想,即天象变化是上天对君主施政的示警或回应。帝尧作为传说中的圣君,其言行常被后世儒家和谶纬之学引用,以树立道德典范和阐述政治理念。

总结:

这段“刻璧东沈于雒”后的尧帝自省之语,深刻体现了**古代君主的“罪己”思想和“天人感应”的宇宙观**。帝尧通过向洛水沉璧这一庄重仪式,表达了他对上天和民众的敬畏。他将可能出现的灾异或统治中的不顺,归结为自身**“德薄”和“施行不玄”**(即施政未能达到与天道相合的精妙境界)。

这反映了中国古代政治哲学中的一个重要原则:君主不仅要具备管理能力,更重要的是要**修养德行,使其与天道相符**。当出现问题时,君主需要勇于自我反省,承担责任,而不是将过错推给他人或天灾。这种思想对于历代统治者都具有重要的警示作用,鼓励他们内省其身,以德治国。

◎帝舜

帝姓姚,名重華。或云字都君。諸馮人。顓頊之後。堯徵爲司徒,尋攝政受禪,號有虞氏。以土德王,都bǎn 。在位五十年,年百歲,或云百十歲。諡曰舜。

◇九共

予辯下土,使民平平,使民無敖。〔《尚書大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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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以简练的语言概括了古代圣君治国理政的理想状态。

  • 「予辯下土」:
    • 「予」:我,君主的自称。
    • 「辯(biàn)」:这里是治理、辨明、使之有序的意思。
    • 「下土」:指天下、人间大地,即天下万民所居住的土地。
    • 此句意为:**我治理天下。** 它表明了君主作为统治者的职责和权力范围。
  • 「使民平平」:
    • 「使」:使之、让。
    • 「民」:百姓、人民。
    • 「平平」:指平等、公平、安定和谐、无所偏颇的状态。这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均平,更可能包含社会地位、权利上的相对公平,以及人际关系的和谐。
    • 此句强调了君主治国的重要目标之一是**使百姓之间能够平等相待,社会处于安定和谐的状态。**
  • 「使民無敖」:
    • 「無敖(áo)」:没有骄傲、傲慢、放肆、目无法纪的行为。
    • 此句强调了君主治国的另一重要目标是**使百姓能够谦逊守礼,不骄纵放肆,从而维护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
出处与背景:

这段话出自《尚书大传》。《尚书大传》是对《尚书》进行阐释和发挥的著作,虽然其内容与今本《尚书》有差异,但在汉代乃至更早时期,它作为理解上古历史和政治思想的重要文献而广泛流传。这种以君主自述形式出现的语录,旨在展现圣王仁民爱物、致力于构建理想社会的面貌,对后世的政治理念产生了深远影响。

总结:

这段“九共”箴言清晰地勾勒出古代圣王**理想的社会图景和治理目标**。它概括为两大核心要点:

  1. **实现社会公平和谐(使民平平):** 不仅要让百姓在物质生活上相对富足,更要促使人与人之间平等相待,消除大的贫富差距和等级压迫,从而达到社会的安定与和谐。
  2. **培养谦逊守礼的民风(使民无敖):** 通过教化和法律,使百姓能够遵守礼仪规范,不骄傲自大,不放纵行为,从而维护良好的社会秩序和道德风尚。

这反映了中国古代儒家和早期政治思想中**“民本”和“礼治”**的理念。它强调君主治国不仅要关注民生,更要重视民风,通过塑造百姓的品德和行为,达到长治久安。这段话为后世的统治者提供了重要的施政原则。

◇政語

帝舜曰:“吾盡吾敬,而以事吾上,故見爲忠焉。吾盡吾敬,以接吾敵,故見爲信焉。吾盡吾敬,以使吾下,故見爲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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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舜的这段话以“吾尽吾敬”为核心,分别论述了在对待上级、对待敌人和对待下属时,以“敬”为基础所能展现出的不同美德。

  • 「吾盡吾敬,而以事吾上,故見爲忠焉」:
    • 「吾盡吾敬」:我竭尽我的恭敬、谨慎、认真。这是贯穿三句话的核心态度。
    • 「以事吾上」:用这种恭敬的态度去侍奉或对待我的上级(如尧帝)。
    • 「故見爲忠焉」:因此我被认为是忠诚的。
    • 此句强调:**对上级尽心恭敬,便能展现出忠诚的美德。** “忠”在这里不仅是顺从,更是尽职尽责、毫无保留的付出。
  • 「吾盡吾敬,以接吾敵,故見爲信焉」:
    • 「以接吾敵」:用这种恭敬的态度去对待我的敌人(或竞争者)。这里的“敬”并非指敬重对方本身,而是指尊重规则、言而有信,不轻视对手,也不轻易言败,或指在对待敌人的策略上保持严谨和慎重。
    • 「故見爲信焉」:因此我被认为是守信的。
    • 此句强调:**即使面对敌人,也保持一种严谨、守诺、不欺诈的态度,便能展现出诚信的美德。** 这可能意味着在交战、谈判或处理冲突时,遵守约定,不背信弃义。
  • 「吾盡吾敬,以使吾下,故見爲仁焉」:
    • 「以使吾下」:用这种恭敬的态度去使用或对待我的下属(百姓、臣子)。这里的“使”含有役使、管理之意。
    • 「故見爲仁焉」:因此我被认为是仁爱的。
    • 此句强调:**对待下属,也要怀着恭敬之心,尊重他们、爱护他们,这便能展现出仁爱的美德。** “仁”在这里表现为体恤、关怀,像对待亲人一样。
总结:

帝舜的这段话精妙地阐述了“敬”作为一种**内在修养和行为准则**,在不同关系中的转化和体现。它表明:

  • **“敬”是核心:** 无论是忠、信还是仁,其根本都源于内心的“敬”。这是一种对他人、对事、对道的严肃和谨慎态度。
  • **“敬”的多元表现:**
    • 对上级的“敬”体现在**忠诚**。
    • 对敌人的“敬”体现在**诚信**(尊重规则、不欺诈)。
    • 对下属的“敬”体现在**仁爱**。
  • **圣君的治世之道:** 这段话展现了帝舜作为圣君的崇高品格和治国智慧。他通过将“敬”渗透到处理一切人际关系中,从而自然而然地成就了忠、信、仁这些儒家推崇的最高美德,也为后世君主树立了榜样。

这段话深刻地揭示了**德行一体**的观念,即通过一个核心的“敬”字,串联起并实现了多方面的崇高品德,为个人修养和政治实践提供了极具启发性的指导。

◇祠田

荷此長,耕彼南畝,四海俱有。〔《文心雕龍‧祝盟篇》引舜之《祠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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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祠田”祝词通过描绘农耕场景,寄托了对天下丰收的祈愿:

  • 「荷此長㭒(sì)」:
    • 「荷」:肩负、扛着。
    • 「長㭒」:长柄的农具,通常指耒(lěi)或耜(sì),是古代用于翻土、耕地的主要工具。
    • 这句话描绘了农民肩扛农具,辛勤劳作的场景,象征着农业生产的开始和付出。
  • 「耕彼南畝」:
    • 「耕」:耕作、犁地。
    • 「彼」:那。
    • 「南畝」:南边的田地。古人常面南而居,南向的田地日照充足,通常是肥沃的良田,也代指广阔的农田。
    • 这句话进一步描绘了在广阔的田野上进行耕作的画面。
  • 「四海俱有」:
    • 「四海」:指天下各地,引申为普天之下。
    • 「俱有」:都拥有(丰收)、都富足。
    • 这句话是祝愿,也是一种理想的表达:希望经过辛勤耕耘,普天之下都能获得丰收,百姓都能够丰衣足食,拥有充足的物资。
背景:“祠田”仪式

“祠田”是古代帝王在春耕前或播种后举行的一种祭祀仪式,旨在祈求上天保佑农业丰收,风调雨顺。在这个仪式上,帝王通常会亲身参与耕作(藉田礼),并发表祝词,以示对农事的重视和对百姓的关怀。舜帝作为上古的圣君,他的“祠田”祝词,便成了后世君王效法的典范。

总结:

舜帝的这段“祠田”祝词,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蕴含了深远的意义。它不仅描绘了一幅生动的**农耕图景**,更重要的,它体现了古代圣君**“以民为本”、“重农安民”**的治国理念。通过亲自参与和祝祷,帝王表达了对农业生产的重视,对百姓温饱的关怀,以及希望**天下太平、物产丰饶**的美好愿景。这种对农业和民生的深刻关注,是中国传统政治思想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也奠定了后世以农为本的国家治理基础。

◎夏禹

禹姓,名文命,蜀之石niǔ 人,顓頊六世孫。堯以爲司空,封夏伯,因稱伯禹。後受舜禪,號有夏氏,始降稱王。亦號夏后氏。攝位二十年,卽位十年。諡曰禹,亦稱神禹,又曰大禹。

◇禹誓

濟濟有眾,咸聽朕言。非惟小子,敢行稱亂。蠢茲有苗,用天之罰。若予旣率爾羣對諸羣,〔疑當作“羣邦諸君”。〕以征有苗。〔《墨子‧兼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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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誓词可以分为几个部分来理解,包括召集军队、阐明正义性以及宣告出征目的。

  • 「濟濟有眾,咸聽朕言」:
    • 「濟濟(jǐ jǐ)」:形容众多而盛大的样子。
    • 「有眾」:在场的将士和民众。
    • 「咸聽朕言」:都听我(禹)的话。
    • 这句话是誓师的开场白,**庄严地召集所有在场的人,要求他们认真听取君主的训示,显示了君主的权威和军队的纪律性。**
  • 「非惟小子,敢行稱亂」:
    • 「非惟小子」:并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君主(禹自谦)。
    • 「敢行稱亂」:敢于发动被称为“乱”的战争。
    • 这句话是禹在为自己的军事行动正名,**表明他发动战争并非出于一己私欲或轻率,而是迫不得已、顺应天命。**
  • 「蠢茲有苗,用天之罰」:
    • 「蠢茲」:顽劣、愚昧的。含有贬义,形容有苗氏的冥顽不灵。
    • 「有苗」:指古代南方的少数民族部落,即苗族先民。在传说中,他们不服从中央统治,时常作乱。
    • 「用天之罰」:受到上天的惩罚。
    • 这句话将征伐有苗氏的行为上升到**替天行道的层面**,宣称有苗氏的作乱是逆天而行,因此上天要降下惩罚,而禹则是执行天罚的人。这是古代君主为战争寻找合法性、动员民众的重要手段。
  • 「若予旣率爾羣對諸羣,〔疑當作“羣邦諸君”。〕以征有苗」:
    • 「若予」:如果我,或者说,正因为我。
    • 「旣率爾羣對諸羣」:我已经率领你们这些各方对等的力量,去征伐各方部落。(这里“羣對諸羣”据校勘,更合理的理解是“羣邦諸君”,即**率领各诸侯国的君主**或各部落的首领)。
    • 「以征有苗」:以此去征伐有苗氏。
    • 这句话明确了禹作为盟主,**联合各方诸侯的力量,共同讨伐有苗氏的目标和行动。**
总结:

这段“禹誓”是古代军事动员和政治宣传的经典范例,其核心内容和策略包括:

  1. **凝聚军心与确立权威:** 以庄严的语气开篇,要求全体听从号令,确立了最高统帅的权威。
  2. **战争正义性的宣示:** 强调战争并非君主个人意愿,而是对“称乱”者的被迫反击。
  3. **替天行道的理论基础:** 将有苗氏的作乱行为上升为“用天之罚”,从而将征伐行为赋予了神圣的合法性,使其成为执行天意的行动。
  4. **联合力量的明示:** 表明此番出征是会合了各方诸侯或部落的力量,共同进行的讨伐,这增强了行动的声势和合理性。

这段誓词不仅是大禹个人意志的体现,更是古代**“吊民伐罪”、“替天行道”**政治思想的早期实践,对后世的军事动员和政治论说产生了深远影响。

◇禹禁

春三月,山林不登斧,以成草木之長。夏三月,川澤不入網,以成魚鼈之長。且以幷農力,執成男女之功。〔《周書‧大聚篇》:“旦聞禹之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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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禹禁”主要包含了对自然资源的保护和对农业劳动的统筹安排。

  • 「春三月,山林不登斧,以成草木之長」:
    • 「春三月」:指春季的三个月。
    • 「山林不登斧」:山林中不准携带斧头进入(即禁止砍伐树木)。
    • 「以成草木之長」:目的是让草木得以充分生长。
    • 此句规定了**春季禁止砍伐山林**,以保护新生长的植物资源,使其能够自然繁衍。这反映了对自然生态的早期认知和保护意识。
  • 「夏三月,川澤不入網罟gǔ,以成魚鼈之長」:
    • 「夏三月」:指夏季的三个月。
    • 「川澤不入網罟(gǔ)」:河流湖泊中不准投放渔网和捕兽器。
    • 「以成魚鼈之長」:目的是让鱼类和龟鳖等水生动物得以充分生长繁殖。
    • 此句规定了**夏季禁止在水域捕捞**,以保护水生生物的繁殖和生长,维持生态平衡。
  • 「且以幷農力,執成男女之功」:
    • 「且以」:并且以此。
    • 「幷農力」:汇集、集中农业劳动力。
    • 「執成男女之功」:促使男女都能在农耕中发挥作用并有所成就。这里的“执成”有执掌、成就之意。
    • 这句话揭示了上述禁令的另一层目的:通过规定特定时期禁止渔猎和砍伐,**将劳动力集中到农业生产上**。因为春夏季是农作物生长的关键时期,需要大量的劳力进行播种、耕耘、管理,男女老少都应投入到农事中,确保农业的丰收。
出处与背景:

这段“禹禁”出自《周书·大聚篇》,在篇中以“旦闻禹之禁”(我曾听说大禹的禁令)的形式被引用。这表明在周代,大禹的这些规定被视为古老的、具有典范意义的治国方略。《周书》是《逸周书》的别称,它记载了周代的一些政治制度、典章以及传说中的上古事迹。这些禁令反映了早期国家管理中对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生态保护的萌芽)和农业生产的战略重视,确保了社会的基本物质供给。

总结:

这段“禹禁”体现了古代圣君大禹在治国理政中的**远见卓识和民本思想**。它主要包含两个核心理念:

  1. **生态保护与资源永续:** 通过在特定的季节(春季和夏季)禁止对山林和水域的过度开发(砍伐和捕捞),以保护草木和鱼鳖的生长繁殖。这展现了朴素的**“取之有时,用之有节”**的自然资源管理智慧,旨在实现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2. **集中力量发展农业:** 禁令的另一重要目的是将社会劳动力(包括男女)集中起来,投入到春夏季最重要的农业生产中,确保农作物能够顺利生长,以保障粮食供给和民生。这反映了**“以农为本”**的古代国家经济命脉。

总而言之,这段“禹禁”是大禹时代**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确保社会经济稳定发展**的重要举措,对后世的农政和生态伦理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政語

民無食也,則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民,我弗能勸也。〔賈誼《新書‧脩政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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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以简洁有力的否定句,指出了君主治国中的两大不可为,体现了儒家“民本”思想的核心:

  • 「民無食也,則我弗能使也」:
    • 「民無食也」:百姓没有吃的,即人民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满足。
    • 「則我弗能使也」:那么我就无法使唤他们,无法让他们为国家效力或听从我的指令。
    • 此句强调,**民生问题是统治的基础。**如果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衣食无着,那么君主的任何命令都无法得到有效执行,国家治理也无从谈起。饥饿的民众首先关心的是生存,而非国家大事。
  • 「功成而不利於民,我弗能勸也」:
    • 「功成」:指事业取得成功,功绩得以建立。
    • 「不利於民」:却不能给百姓带来好处或利益。
    • 「我弗能勸也」:那么我就无法鼓励或说服他们去支持这项事业,也无法得到他们的拥护。
    • 此句强调,**一切施政的最终目的都必须是造福于民。** 即使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如果这些成就不能转化为百姓的福祉,不能改善他们的生活,那么这样的“功业”就失去了其正当性和号召力,也无法得到民众的真心支持。
总结

这段话凝练地表达了古代儒家**“以民为本”**的深刻理念,可以概括为两个核心要点:

  1. **生存是第一要务:** 统治者首先要保障百姓的基本生存需求,即“食”。这是国家稳定和君主有效施政的**前提和基础**。一个饥寒交迫的民众,是无法被有效统治和驱动的。
  2. **利民是最终目的:** 任何的功绩和事业,无论多么宏伟,其价值都必须通过是否“利于民”来衡量。如果一项事业的成功不能让百姓受益,就无法获得民众的认可和支持,也无法长久维系。这揭示了**政治合法性的来源在于能否为民谋利**。

这段文字警示后世君主,治国理政必须**始终以百姓的温饱与福祉为核心**,否则任何宏图伟业都将如同空中楼阁,难以实现或维系。

◇夏箴

中不容利,民乃外次。〔《周書‧文傳篇》引《夏箴》。孔晁曰:“夏禹之箴戒書也。”〕

小人無兼年之食,遇天饑,妻子非其有也。大夫無兼年之食,遇天饑,臣妾與馬非其有也。戒之哉!弗思弗行,至無日矣。〔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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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分配不均与民心离散

原文:「中不容利,民乃外次。」

详细解释:

这段话以精炼的语言,指出了国家治理中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利益分配的失衡。

  • 「中不容利」:
    • 「中」:指中央、统治者、国家内部的分配机制。
    • 「不容利」:不能容纳、不能公平地分配利益。这意味着财富或利益过于集中于少数人,或者分配体系存在严重缺陷,使得底层民众无法从中受益。
    • 此句强调,**如果国家内部(特别是统治阶层)不能公平地分配利益,让民众普遍受益。**
  • 「民乃外次」:
    • 「民」:百姓、民众。
    • 「乃」:就、于是。
    • 「外次」:指离开、外迁、不归附。可以理解为民众离心离德,向外寻求安身之所,不再依附或支持现有的统治。
    • 此句意味着,**百姓就会离心离德,不再支持或依附统治者,甚至会逃离家园。**

总结: 这句“夏箴”深刻揭示了**利益分配公平**对于国家稳定的重要性。它警示统治者,如果不能做到“利民”,让民众在国家发展中获得应有的份额,那么即使表面上维持了统治,也无法赢得民心,最终会导致民意离散、社会动荡,甚至失去政权。这与儒家的“民无信不立”和“足食足兵”思想一脉相承,强调了经济基础和民心向背对于统治的决定性作用。

2. 居安思危与储备的重要性

原文:「小人無兼年之食,遇天饑,妻子非其有也。大夫無兼年之食,遇天饑,臣妾與馬非其有也。戒之哉!弗思弗行,至無日矣。」

详细解释:

这段“夏箴”强调了未雨绸缪、储备物资的重要性,尤其是在面对自然灾害时,不同阶层因储备不足而遭受的巨大损失,以此告诫人们要居安思危。

  • 「小人無兼年之食,遇天饑,妻子非其有也」:
    • 「小人」:指普通百姓、平民。
    • 「無兼年之食」:没有储备一年的余粮。通常指吃穿用度仅够当下,没有应急的储蓄。
    • 「遇天饑」:如果遇到天灾导致的饥荒。
    • 「妻子非其有也」:那么妻子儿女(都)将不再是他的了。这暗示在饥荒面前,为了生存,妻子儿女可能被卖掉、流散或饿死,家庭破碎。
    • 此句描述了**普通百姓因缺乏储备,在灾荒面前所面临的悲惨境遇——骨肉分离,失去一切。**
  • 「大夫無兼年之食,遇天饑,臣妾與馬非其有也」:
    • 「大夫」:指有一定社会地位和财富的贵族或官员。
    • 「無兼年之食」:同样没有储备一年的余粮(或指储备不足)。
    • 「遇天饑」:如果遇到天灾导致的饥荒。
    • 「臣妾與馬非其有也」:那么家中的奴仆、侍妾和马匹(这些代表其身份和财富的财产)也将不再归他所有,可能因变卖或饿死而失去。
    • 此句描述了**即使是社会上层的大夫,如果缺乏储备,在灾荒面前也将失去其财产和地位象征。**

通过对比“小人”和“大夫”在灾荒面前的损失,箴言强调了储备的重要性,无论阶层高低,若无储备,灾难来临,都将付出沉重代价。

  • 「戒之哉!」:
    • 「戒之哉!」:这是一种强烈的警示语气,意为: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 「弗思弗行,至無日矣」:
    • 「弗思弗行」:如果不去思考(长远规划),不去实行(储备措施)。
    • 「至無日矣」:那么(灾难来临)失去一切的日子就到了。强调了后果的必然性和紧迫性。

总结: 这段“夏箴”深刻阐述了**忧患意识和储备观念**的重要性。它通过描绘极端情况(饥荒)下不同社会阶层因缺乏储备而遭受的惨重损失,强调了:

  1. **储备是抵御风险的根本:** 无论贫富,没有足够的储备,都无法有效应对突发灾难。
  2. **居安思危的必要性:** 告诫人们在平时就要有危机意识,提前做好规划和储备。
  3. **后果的严重性与紧迫性:** 提醒人们,如果平时不思虑、不行动,等到灾难降临,就将一无所有,悔之晚矣。

◇開望

土廣無守,可襲伐。土狹無食,可圍竭。二禍之來,不稱之災。天有四殃,水旱饑荒。其至無時,非務積聚,何以bèi 之!〔《周書‧文傳篇》引《開望》。孔晁曰:“《開望》,古書名也。”《北堂書鈔》一百二引“天有四殃”已下爲《周書‧夏箴》。今據編於《夏箴》後。〕

AI解读

这段话从国家地理特点和自然灾害两个维度,阐述了国家面临的威胁以及应对之道。

  • 「土廣無守,可襲伐」:
    • 「土廣」:指疆域广阔。
    • 「無守」:没有足够的防守力量或有效的防御体系。
    • 「可襲伐」:就容易被敌人偷袭和攻打。
    • 此句指出:**国家疆土再广,如果没有坚实的防守,反而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强调了防御的重要性,而非仅仅土地面积的大小。
  • 「土狹無食,可圍竭」:
    • 「土狹」:指疆域狭小。
    • 「無食」: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
    • 「可圍竭」:就容易被敌人围困,直至耗尽物资而失败。
    • 此句指出:**国家疆土再小,如果没有充足的粮食储备,就容易在被围困时因粮尽而亡。** 强调了粮食储备对国家生存的关键作用。
  • 「二禍之來,不稱之災」:
    • 「二禍」:指上文提到的“土广无守”和“土狭无食”这两种情况。
    • 「不稱之災」:难以言说的灾祸,或指与其规模不符的巨大灾难。
    • 此句总结:**无论是疆域广阔却缺乏防御,还是疆域狭小却缺乏粮食,这两种情况一旦出现,都会带来难以承受的巨大灾难。**
  • 「天有四殃,水旱饑荒」:
    • 「天有四殃」:上天有四种灾祸。
    • 「水旱饑荒」:即水灾、旱灾、饥荒(由水旱引发)这四种常见的自然灾害。这里将“饥荒”作为水旱的直接结果,形成四种天灾。
    • 此句列举了古代社会最常见且最具破坏力的自然灾害,它们是人类生存的巨大威胁。
  • 「其至無時,非務積聚,何以僃(bèi)之!」:
    • 「其至無時」:这些灾害的到来没有固定的时间,是无法预测的。
    • 「非務積聚」:不致力于(或不努力)进行物资的积累和储备。
    • 「何以僃(bèi)之!」:拿什么去防备和应对它们呢!这是一个反问句,强调只有储备才能应对。
    • 此句强调了:**面对无法预测的自然灾害,除了积极致力于物资的积累和储备外,别无他法能够有效地进行防备。**
总结

这段《开望》的论述,展现了古代军事和治国思想中对**国家安全和民生保障**的深刻洞察。它提出:

  1. **国防与物资的双重考验:** 国家面临的威胁不仅来自于外部军事打击(广土无守可袭伐),也来自于内部资源匮乏(狭土无食可围竭)。这两种缺陷都会导致国家陷入“不称之灾”。
  2. **防患于未然:** 特别强调了“水旱饥荒”这四种自然灾害的不可预测性。因此,国家必须在平时就做好**“积聚”(储备)**的工作,才能在灾难来临时有能力应对,保障民生。

这篇箴言的核心是**“居安思危”和“未雨绸缪”**,无论国家大小,都必须重视军事防御和物资储备,特别是粮食储备,以应对不可预知的外部威胁和自然灾害。它为古代统治者提供了重要的国家安全和危机管理指导。

sǔn

敎寡人以道者擊鼓,敎寡人以義者擊鐘,敎寡人以事者振duó,語寡人以憂者擊磬,語寡人以獄訟者揮táo 〔《鬻子》:“夏禹之治天下也,以五聲聽。門懸鐘鼓鐸磬而置鞀,以待四海之士。爲銘於簨簴。”又見《淮南子‧氾論訓》,作“以待四方之士爲號”云云,小異。〕

AI解读

这段“簨簴铭”详细列出了五种不同的乐器及其对应的诉求类型,展现了大禹如何分类处理民意和建议:

  • 「敎寡人以道者擊鼓」:
    • 「寡人」:古代君王的自谦之称。
    • 「敎寡人以道者」:那些要向我(君主)进献治国大道、宇宙真理或根本原则的人。
    • 「擊鼓」:敲击鼓。
    • 此句规定:**凡是向君主进献治国大道、根本原则的,就击鼓。** 鼓声宏亮,寓意大道广阔深远,也显示了君主对大道的高度重视。
  • 「敎寡人以義者擊鐘」:
    • 「敎寡人以義者」:那些要向我进献伦理道德、行为规范或公正原则的人。
    • 「擊鐘」:敲击钟。
    • 此句规定:**凡是向君主进献道义、伦理规范的,就击钟。** 钟声清越,寓意义理清晰、能警醒人心。
  • 「敎寡人以事者振鐸(duó)」:
    • 「敎寡人以事者」:那些要向我反映具体事务、实际工作或政策建议的人。
    • 「振鐸」:摇动铎。铎是一种大铃,口部有舌,摇之作声,常用于布告政令或聚众。
    • 此句规定:**凡是向君主进献具体事务或政策建议的,就摇动铎。** 铎声清脆而广传,寓意具体事务需要迅速传达和处理。
  • 「語寡人以憂者擊磬」:
    • 「語寡人以憂者」:那些要向我诉说忧虑、困苦或反映民间疾苦的人。
    • 「擊磬」:敲击磬。磬是一种石制乐器,音色通常较为低沉、悠远。
    • 此句规定:**凡是向君主反映民间疾苦、表达忧虑的,就敲击磬。** 磬声或沉重或哀婉,寓意着君主对百姓疾苦的深切关注和体恤。
  • 「語寡人以獄訟者揮鞀(táo)」:
    • 「語寡人以獄訟者」:那些要向我禀报或申诉冤案、法律纠纷的人。
    • 「揮鞀」:摇动鞀。鞀是一种小鼓,两旁有耳,通过转动来使耳击鼓发声,常用于民间艺人招揽生意或古代传令。
    • 此句规定:**凡是向君主申诉冤案、禀报狱讼的,就摇动鞀。** 鞀声急促而频繁,寓意司法案件需要及时处理,不能延误。
背景:“五声听政”制度

这段铭文所描述的,正是古代传说中大禹的“五声听政”制度。据《鬻子》记载,大禹为了广泛听取天下百姓的意见,在宫门外悬挂了五种乐器:钟、鼓、铎、磬、鞀,并规定不同类型的诉求对应不同的乐器。百姓可以根据自己的诉求敲击相应的乐器,君主便会依据声音来分辨类别,召见进言者。这种制度被称为“五声听政”,体现了古代圣君**广开言路、虚心纳谏、体察民情**的开明政治理念。

总结

这段“簨簴铭”不仅生动地描绘了夏禹时代**广开言路、收集民意**的独特机制,更深层次地体现了古代统治者对**“听政”**的理解和重视。其核心要点在于:

  1. **分门别类,高效施政:** 通过对不同乐器与不同诉求类型的精确对应,君主可以迅速识别来访者的目的,实现信息的分类处理,提高了治理的效率。
  2. **重视各个层面的民意:** 从宏大的治国之道,到具体的政策执行,再到百姓的疾苦和司法冤屈,每一个层面的诉求都有专门的通道,表明君主对各方面民意的全面关注。
  3. **构建君民沟通桥梁:** “五声听政”为君民之间建立了一个直接、公开的沟通渠道,鼓励百姓积极参与政治,也使得君主能够及时了解社情民意,防止信息闭塞。

总而言之,这段铭文展现了上古圣君**体恤民情、求贤若渴、致力政治清明**的典范。它作为一种象征,激励着后世的统治者要虚心纳谏,广开言路,以确保国家的长治久安。

◇祀六沴

若爾神靈,洪祀。六是合,無差無傾,無有不正。若民有不敬事,則會批之六沴,六事之機,以垂示我。民人無敢不敬事,上下王祀。〔《尚書大傳‧鴻範五行傳》。〕

AI解读

这段文字以祭祀时的祷告或训示形式,阐述了神灵、自然灾祸与人类行为之间的感应关系,以及通过祭祀来祈求秩序和警示民众的目的。

  • 「若爾神靈,洪祀」:
    • 「若爾神靈」:指那些神明灵验的神祇。
    • 「洪祀」:盛大的祭祀活动。
    • 这表明在进行一项重要的祭祀,向神灵表达敬意和诉求。
  • 「六沴是合,無差無傾,無有不正」:
    • 「六沴」:指六种不正常的气象或灾祸,如阴、阳、风、雨、晦(阴暗)、明(亢旱)等,或指各种疫病、自然灾害。它们是自然秩序紊乱的表现。
    • 「是合」:这里指祈求它们能够归于和谐,或者说,希望通过祭祀使这些灾祸得到平息。
    • 「無差無傾,無有不正」:没有差错,没有倾斜,没有不正直的。这描述了**期望中的理想状态——天地秩序正常,没有灾异,一切都井然有序、符合正道。**
  • 「若民有不敬事,則會批之六沴,六事之機,以垂示我」:
    • 「若民有不敬事」:如果百姓有不敬畏上天、不认真从事生产和生活的行为。
    • 「則會批之六沴」:那么就会招致“六沴”的降临。这里的“批”有感应、引发之意。
    • 「六事之機」:六种不祥事件(即六沴)发生的征兆或契机。
    • 「以垂示我」:以此来垂示、警示我(君主)。
    • 这揭示了“天人感应”的思想:**如果百姓行为不端,就会引发灾祸,而这些灾祸的发生正是上天给君主的一种警示,提醒君主反省自身和治理。**
  • 「民人無敢不敬事,上下王祀」:
    • 「民人無敢不敬事」:百姓就没有谁敢不敬畏上天、不认真从事各自的事情了。这是君主通过祭祀和警示所希望达到的效果。
    • 「上下王祀」: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进行祭祀。或者指祭祀活动贯穿上下,君民同祭。
    • 这表明通过这种祭祀和警示,**能够促使民众端正行为,从而使整个社会,包括君主和百姓,都能共同敬事神灵,维护秩序。**
出处与背景

这段文字出自《尚书大传·鸿范五行传》。《尚书大传》是对《尚书》的阐释和发挥,而“鸿范”即《洪范》,是《尚书》中的一篇,论述了治国的大法和五行学说。这段文字将“六沴”与五行失调以及人事行为联系起来,体现了汉代谶纬之学和天人感应思想的特点。在这种观念中,自然灾害不再仅仅是自然现象,更是上天对人间行为的反馈和警示,君主需通过修德和祭祀来消弭灾祸,引导民心。

总结

这段“祀六沴”的铭文,深刻反映了古代社会,特别是汉代以后流行的**“天人感应”和“灾异示警”**的宇宙观和政治哲学。其核心要点在于:

  1. **灾祸与人事的关联:** 古人认为,自然界的“六沴”等灾异并非偶然发生,而是与人类(尤其是百姓)的行为是否“敬事”紧密相关。不敬畏天地、不恪守本分,就会招致灾祸。
  2. **灾异的警示作用:** 这些灾祸的降临,被视为上天对君主的直接“垂示”,提醒君主反省自己的德行和施政是否合乎天道。这是一种促使君主“罪己”和修正错误的机制。
  3. **祭祀与道德规训:** 通过盛大的“洪祀”仪式,君主不仅向上天祈求秩序和福祉,更重要的是,借此机会向百姓传递一种威慑与教化:要敬畏天地,端正行为,否则将面临灾祸。这旨在达到“民人无敢不敬事”的效果。

总而言之,这段文字展现了古代统治者如何将自然现象、宗教祭祀与社会管理相结合,运用天人感应的观念来**维系社会秩序、规范民风民俗,并强化君主的统治合法性**。

◎后稷

后稷名弃,帝嚳之胄,別姓姬。唐虞之際爲天官,主稷。后之言主,故號后稷。後爲司馬,子孫世居稷官,皆稱后稷。至太康末失官。商初,代柱爲稷神。周克商,追尊爲自出之帝,效配天。

◇敎稷

后稷曰:“所以務耕織者,以爲本敎也。”〔《呂氏春秋‧上農》。〕

后稷曰:“子能以爲突乎?子能藏其惡而揖之以陰乎?子能使吾土靖而zhèn浴土乎?子能使保溼安地而處乎?子能使guàn 夷毋淫乎?子能使子之野盡爲泠風乎?子能使藁數節而莖堅乎?子能使穗大而堅均乎?子能使粟圜而薄糠乎?子能使米多沃而食之彊乎?無之,若何?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勞,勞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緩,緩者欲急;溼者欲燥,燥者欲溼。上田棄畝,下田棄甽。五耕五nòu ,必審,以盡其深殖之度。陰土必得,大草不生,必無míng 。今茲美禾,來茲美麥。是以六尺之㭒,所以成畝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槈柄尺,此其度也。其槈六寸,所以間稼也。地可使肥,又可使棘。人肥必以澤,使苗堅而地隙。人槈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緩。草諯大月。冬至後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於是始耕。孟夏之昔,殺三葉而獲大麥。日至,苦菜死而資生,而樹麻與菽。此告民地寶盡死。凡草生藏日中出。狶首生而麥無葉,而從事于蓄藏。此告民究也。五時見生而樹生,見死而穫死。天下時,地生財,不與民謀。有年 土,無年瘞土,無失民時,無使之治。下知貧富,利器皆時至而作,渴時而止,是以老弱之力可盡起。其用日半,其功可使倍。不知事者,時未至而逆之,時旣往而慕之,當時而薄之,使其民而之。民旣郄,乃以良時慕,此從事之下也。操事則苦,不知高下,民乃逾處。種稑禾不爲稑,種重禾不爲重,是以粟少而失功。”〔《呂氏春秋‧任地》。〕

AI解读
1. 农耕为本,教化之基

原文:「后稷曰:“所以務耕織者,以爲本敎也。”」

详细解释:

这句话简洁而有力地指出了农耕在国家治理中的核心地位。

  • 「所以務耕織者」: 之所以要致力于从事耕作和纺织(指农业生产和手工业)。
  • 「以爲本敎也」: 是因为这些是国家最根本的教化。

总结: 后稷认为,**农耕和纺织(即物质生产)是国家最根本的教化手段。** 这意味着:

  1.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只有物质生活得到保障,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进而接受道德教化、遵守法纪。如果百姓连温饱都无法解决,一切上层建筑的努力都将是徒劳。
  2. **劳动是最好的教育:** 躬耕稼穑本身就是一种磨砺心志、培养勤劳节俭品德的实践,它使人懂得付出与收获的关系,培养秩序感和协作精神。

这反映了中国古代“民以食为天”和“重农抑商”思想的源头,强调了农业作为立国之本和教化之基的战略地位。

2. 精耕细作的农学智慧与治国之道
详细解释:

这段文字非常长,是《吕氏春秋·任地》的主体,详细阐述了后稷的农耕技术和哲学。它以一系列设问和解答的形式,深入讲解了如何通过精细的耕作管理来提高农作物产量,以及如何顺应天地自然规律。其内容可分为几个主要部分:

2.1 一系列设问:理想的耕作效果

开篇一系列的“子能以……乎?”是后稷向提问者(或假设的听众)提出的挑战,旨在说明耕作的目标和理想状态:

  • 「子能以窐爲突乎?」: 你能把低洼处变成高凸处吗?(指平整土地,使之适合耕种)。
  • 「子能藏其惡而揖之以陰乎?」: 你能隐藏土壤中的缺点(如坚硬、贫瘠),并通过遮蔽阴凉来改善它吗?
  • 「子能使吾土靖而甽浴土乎?」: 你能使我的土地安静(稳定)而田垄浸润土壤吗?(指保持土壤湿度和结构)。
  • 「子能使保溼安地而處乎?」: 你能使土地保持湿润,使作物安稳生长吗?
  • 「子能使雚夷毋淫乎?」: 你能使杂草被抑制而不疯长吗?(“雚夷”指杂草,“淫”指泛滥)。
  • 「子能使子之野盡爲泠風乎?」: 你能使你的田野充满凉爽之风吗?(指通风良好,有利于作物生长)。
  • 「子能使藁數節而莖堅乎?」: 你能使秸秆多节而茎秆坚实吗?(指作物生长健壮)。
  • 「子能使穗大而堅均乎?」: 你能使麦穗硕大且颗粒饱满均匀吗?
  • 「子能使粟圜而薄糠乎?」: 你能使谷粒圆润而糠皮薄吗?
  • 「子能使米多沃而食之彊乎?」: 你能使米饭多汁(饱满)且吃起来有劲道吗?

这些设问,虽然表面上在问“你能不能”,实际上是在列举**理想的农耕成果**,为后面的具体方法铺垫。

「無之,若何?」: 如果不能做到这些,那该怎么办呢?引出下面的具体方法。

2.2 耕作的大原则(五反相生):

后稷提出了“凡耕之大方”,即普遍的耕作原则,强调了事物对立统一、相互转化的关系,需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运用:

  • 「力者欲柔,柔者欲力」: 用力过猛的要追求柔和,过于柔和的要施加力道。(指耕作力度要适中)。
  • 「息者欲勞,勞者欲息」: 休息过久的要使其劳作,劳作过度的要使其休息。(指轮作、休耕和劳动力的合理安排)。
  • 「棘者欲肥,肥者欲棘」: 贫瘠的土地要施肥使其肥沃,过于肥沃的要使其收敛(或通过适当耕作使其土壤结构紧实)。
  • 「急者欲緩,緩者欲急」: 土地紧实的要使其松软,松软的要使其紧实。(指土壤管理)。
  • 「溼者欲燥,燥者欲溼」: 湿润的土地要使其干燥,干燥的要使其湿润。(指水利管理)。

这“五反”原则体现了**辩证思维**,即要根据土壤、气候、劳力等实际情况,采取相反的措施来达到平衡和最佳效果。

2.3 具体耕作技术与工具:
  • 「上田棄畝,下田棄甽」: 高田要放弃开垄(直接平播),低田要放弃开沟(让水自然渗透)。(指因地制宜的耕作方法)。
  • 「五耕五槈,必審,以盡其深殖之度」: 要进行五次深耕和五次耙土,务必审慎,以达到深度耕作和播种的要求。(强调精耕细作)。
  • 「陰土必得,大草不生,必無螟蜮」: 深入耕作使阴土(深层土壤)翻上来,就不会有大草生长,也就没有螟虫和蜮虫的危害。(指通过深耕除草除虫)。
  • 「今茲美禾,來茲美麥」: 今年种出好稻谷,明年种出好小麦。(指轮作和持续丰收)。
  • 「是以六尺之㭒,所以成畝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槈柄尺,此其度也。其槈六寸,所以間稼也」: 介绍了标准农具的尺寸及其功用,如六尺长的耜用来开辟田亩,八寸宽的耙头用来开垦田垄,一尺长的耙柄,六寸长的耙齿用于作物间距等。这体现了**农具的标准化和精细化管理**。
2.4 土壤管理与草木生长规律:
  • 「地可使肥,又可使棘」: 土地可以使其肥沃,也可以使其变得紧实(或贫瘠)。强调土地可塑性,在于人的管理。
  • 「人肥必以澤,使苗堅而地隙。人槈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緩」: 要使土地肥沃必须借助湿润条件,这样禾苗能长得结实而土地疏松;要使土地紧实(或抑制肥力)必须借助干燥条件,这样土地变得肥沃而土壤松弛。这可能是指不同的施肥和耕作方法与水肥的关系。
  • 「草諯大月。冬至後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於是始耕」: 杂草的生长与月份有关。冬至后五十七天(约在立春之后),菖草开始生长,菖草是所有草类最早生长的。此时就可以开始耕作了。**这揭示了根据植物物候来确定农时的经验。**
  • 「孟夏之昔,殺三葉而獲大麥」: 仲夏之前,大麦长出三片叶子时就可以收割了。
  • 「日至,苦菜死而資生,而樹麻與菽。此告民地寶盡死」: 夏至时节,苦菜枯死,而(新的)作物开始生长,此时可以种植麻和豆类。这告诉人们,此时土地中的精华已经消耗殆尽。这反映了对土壤肥力消耗的认识。
  • 「凡草生藏日中出。狶首生而麥無葉,而從事于蓄藏。此告民究也」: 所有草类都是白天生长晚上收敛。狶首(猪头草,一种杂草)生长而小麦开始落叶,此时就要开始储存了。这告诉人们一年农事将尽,进入储备阶段。
2.5 农时与劳作效率:
  • 「五時見生而樹生,見死而穫死」: 根据五时(季节变化)看到植物生,就种植它们;看到植物死,就收获它们。(强调顺应农时)。
  • 「天下時,地生財,不與民謀」: 天地按照时节而生财物,不与人商量。(强调自然规律不可违背)。
  • 「有年瘞土,無年瘞土,無失民時,無使之治」: 丰年要埋藏一些作物(储存),歉年也要埋藏一些作物(用于祭祀或保持地力),不要错过农时,不要让百姓无事可做或过度劳累。
  • 「下知貧富,利器皆時至而作,渴時而止,是以老弱之力可盡起。其用日半,其功可使倍」: 统治者要了解民众的贫富状况,农具都要在合适的时机制作和使用,渴了就喝水,疲惫时就休息。这样即使是老弱之人也能充分发挥力量,每天工作一半时间,但效率却能加倍。**这强调了合理安排农时、劳作强度,以及顺应人情的重要性,以提高效率。**
  • 「不知事者,時未至而逆之,時旣往而慕之,當時而薄之,使其民而郄之」: 不懂农事的人,时节未到就逆时而动,时节已过却又追悔莫及,当时本应重视却又轻视,使得百姓疲惫厌倦。
  • 「民旣郄,乃以良時慕,此從事之下也」: 百姓既然已经疲惫厌倦了,又在好的时节去追悔莫及,这是从事农事中最差的。
  • 「操事則苦,不知高下,民乃逾處」: 强行做事就会痛苦,不根据实际情况(高地低洼)来调整,百姓就会越过边界去别处耕作。
  • 「種稑禾不爲稑,種重禾不爲重,是以粟少而失功」: 种植早熟的禾苗却不能使其早熟,种植晚熟的禾苗却不能使其晚熟,这样就会导致粮食减产而白费功夫。(强调按照作物特性耕种)。
总结:

这段后稷的农耕论述,是古代农学和治国思想的集大成者。其核心思想可以概括为:

  1. **“以农为本”的治国方略:** 明确指出耕织是国家最根本的教化,强调了农业作为立国之基的战略意义。
  2. **“道法自然,因地制宜”的农学精髓:** 强调要顺应天地规律(五反相生、物候节气),根据土地特性(高田弃亩,下田弃甽)、作物特点(种稑禾不为稑)来精耕细作。
  3. **“精细化管理”的农事方法:** 提出了深耕细作(五耕五槈)、农具标准化(㭒、槈的尺寸),以及通过土壤管理、除虫除草等具体技术来提高产量。
  4. **“民本”与“效率”的结合:** 强调要体恤民力,合理安排农时,不强迫百姓,从而调动百姓积极性,实现“用日半,功可使倍”的高效率。
  5. **警示无知与盲目:** 批判了不懂农事、不顺农时、不体恤民力等错误行为,指明其会导致事倍功半甚至颗粒无收的恶果。

这段文字不仅是珍贵的古代农业科技史料,更是古代中国**朴素辩证法和系统论思想**在农耕领域的体现,对后世的农业发展和国家治理理念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商湯

湯姓子,名履。一名天乙。契十四世孫。卽位十七年克夏,號曰武王。王十三年崩,年百歲。諡曰湯,一曰成湯,一曰武湯。

◇帝告

施章乃服,明上下。〔《困學紀聞》二引《尚書大傳‧帝告》。〕

◇湯征

湯曰:“予有言,有視水見形,視民見治不。”伊尹曰:“明哉!言能聽,道乃進。君國子民,爲善者皆在王官。勉哉勉哉!”湯曰:“汝不能敬命,予大罰 之,無有攸赦。”〔《史記‧殷本紀》。 案:《孟子‧滕文公篇》引“葛伯仇餉”。《梁惠王篇》引“湯一征,自葛始”,又引“ 我后,后來其蘇”。《滕文公篇》引“湯始征自葛載”,又引“徯我后,后來其無罰”。皆《湯征》文。以孔《書》入《仲huǐ之誥》,故不錄。〕

AI解读

这段对话围绕着君主的自我反思、贤臣的劝谏以及严明军纪展开,充满了政治智慧。

  • 「湯曰:“予有言,有視水見形,視民見治不。”」:
    • 「予有言」:我有句话要说。
    • 「視水見形」:看水能够看到自己的形象。这是一种比喻。
    • 「視民見治不」:看民众能够看到我的治理是否得当。
    • 汤王这句话的意思是:**就像看水能够照见自己的形貌一样,我要通过观察民情来检验自己的治理是否成功。** 这体现了汤王高度的自省精神和“民本”思想,将民心民意视为衡量其统治优劣的镜子。
  • 「伊尹曰:“明哉!言能聽,道乃進。君國子民,爲善者皆在王官。勉哉勉哉!”」:
    • 「明哉!」:英明啊!这是伊尹对汤王言论的赞叹。
    • 「言能聽,道乃進」:如果君主能够听取(正确的)言论,那么治国之道就能得到推行。
    • 「君國子民」:君临天下,像父母一样爱护百姓。
    • 「爲善者皆在王官」:所有行善积德的人,都应该在朝廷为官。
    • 「勉哉勉哉!」:努力啊,努力啊!劝勉君王继续精进。
    • 伊尹的这段话是对汤王自省的肯定和进一步的劝谏,强调了**广开言路、任用贤能**的重要性,并鼓励汤王继续以仁爱之心治理国家。
  • 「湯曰:“汝不能敬命,予大罰殛(jí)之,無有攸赦。”」:
    • 「汝不能敬命」:如果你们(指将士、官员)不能恭敬地听从我的命令。
    • 「予大罰殛之」:我将对你们施以重罚,甚至诛杀。
    • 「無有攸赦」:没有任何赦免的余地。
    • 汤王这段话转而面向军队和臣僚,**展现了他严明的军纪和赏罚分明的治军原则。** 在军事行动前夕,这对于确保政令畅通、指挥有效至关重要。
相关典籍与背景:

这段文字出自《史记·殷本纪》,是司马迁对商汤伐桀历史的记载。其后注释提及《孟子》多处引用汤征的相关内容,如“葛伯仇饷”、“汤一征,自葛始”、“徯我后,后来其苏/无罚”等,这些都与汤伐桀的战争正义性(替天行道,解民倒悬)以及人民对仁义之师的拥护有关。孔颖达的《尚书正义》将《汤征》的部分内容归入《仲虺之诰》,说明这些材料在不同经典中可能有所重叠或分属。

总结

这段“汤征”的对话,全面展现了商汤作为一代圣君的**治国理念和军事策略**:

  1. **深刻的“民本”思想与自省精神:** 汤王将民意视为检验施政成败的镜子,体现了其对民众福祉的极端重视和勇于自我反思的品格。
  2. **广开言路与任用贤能:** 伊尹的附和与劝谏,突显了君臣相得、广纳良言、唯才是举的政治开明。
  3. **严明军纪与法治精神:** 在出征前对将士强调命令的不可违抗和严厉的惩罚,确保了军队的统一指挥和高效执行力。这表明仁爱之师并非没有纪律,而是在大原则下有着铁的纪律。

总而言之,汤王伐桀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军事征服,更是一场**政治理念的较量**。这段文字通过汤王与伊尹的对话,揭示了商汤能够取代夏桀,建立商朝,是基于其**仁民爱物的政治主张、知人善任的用人策略以及严明高效的军事管理**。

◇湯誥

惟三月,王自至于東郊,告諸侯羣后:“毋不有功于民,勤力乃事。予乃大罰殛女,毋予怨。曰古禹、皋陶,久勞于外,其有功於民,民乃有安。東爲江,北爲濟,西爲河,南爲淮,四瀆已脩,萬民乃有居。后稷降播,農殖百穀。三公咸有功于民,故后有立。昔蚩尤與其大夫作亂百姓,帝乃弗予,有狀。先王言不可不勉。曰:‘不道毋之在國,女毋我怨。’”〔《史記‧殷本紀》。〕

AI解读

这段汤诰可以拆解为几个核心部分,每一部分都传递了重要的治国理念和警示。

  • 「惟三月,王自至于東郊,告諸侯羣后」:
    • 「惟三月」:在(一年的)第三个月。
    • 「王自至于東郊」:商汤王亲自来到东郊。这表明了这次训诫的庄重性和汤王的重视。
    • 「告諸侯羣后」:告诫各位诸侯和群臣。
    • 这是诰文的开场,**交代了时间、地点和听众,营造了严肃的氛围。**
  • 「毋不有功于民,勤力乃事。予乃大罰殛女,毋予怨」:
    • 「毋不有功于民」:没有人不应该对百姓有功劳(即所有人都要致力于为民做贡献)。
    • 「勤力乃事」:要勤勉努力地处理自己的事务。
    • 「予乃大罰殛女」:否则我将严厉地惩罚甚至诛杀你们。
    • 「毋予怨」:不要因此怨恨我。
    • 这部分是汤王对诸侯群臣的**直接命令和严厉警告**。他强调了为民服务是为官者的首要职责,若不尽职,必将受到严惩,且不允许有任何怨言。这体现了其赏罚分明、以法治国的决心。
  • 「曰古禹、皋陶,久勞于外,其有功於民,民乃有安。東爲江,北爲濟,西爲河,南爲淮,四瀆已脩,萬民乃有居。后稷降播,農殖百穀。三公咸有功于民,故后有立」:
    • 「曰古禹、皋陶」:他说,像古代的大禹、皋陶。
    • 「久勞于外,其有功於民,民乃有安」:他们长期在外辛劳,对民众有功劳,因此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 「東爲江,北爲濟,西爲河,南爲淮,四瀆已脩,萬民乃有居」:大禹治水,疏通了东方的长江、北方的济水、西方的黄河、南方的淮水,这四条大河都已治理好,万民才有了安身之所。
    • 「后稷降播,農殖百穀」:后稷教民农耕,播种并种植了各种谷物。
    • 「三公咸有功于民,故后有立」:像他们(禹、皋陶、后稷等)这些古代的“三公”(泛指辅佐帝王的贤臣或有大功者),都对民众有功劳,所以他们的地位才得以确立和尊崇。
    • 这部分是汤王引用的**正面典范**。他以大禹治水、后稷教稼等圣贤为民服务的伟大功绩为例,说明只有真正为民造福,才能获得民心,也才能使自己的地位稳固,名垂青史。这是对诸侯群臣的**激励和引导**。
  • 「昔蚩尤與其大夫作亂百姓,帝乃弗予,有狀。先王言不可不勉。曰:‘不道毋之在國,女毋我怨。’”」:
    • 「昔蚩尤與其大夫作亂百姓」:从前蚩尤和他的大夫们扰乱百姓。
    • 「帝乃弗予,有狀」:黄帝就不能容忍他(的罪行),有证据(指蚩尤的恶行昭然若揭)。
    • 「先王言不可不勉」:先王的告诫,是不能不勉励自身去遵行的。
    • 「曰:‘不道毋之在國,女毋我怨。’”」:说:“不遵循正道的,不要让他存在于国家,你们不要因此怨恨我。”
    • 这部分是汤王引用的**反面教训**。他以蚩尤作乱的例子,警示诸侯群臣,如果作恶殃民,就像蚩尤一样不被正道所容,将遭到严惩。这里的“先王言”可能指黄帝的训示,也可能是指古代圣王关于治国惩恶的普遍原则。这既是对下属的再次警示,也为他即将征伐夏桀(被视为“不道”的统治者)提供了理论依据。
总结

这段“汤诰”内容丰富,集中体现了商汤作为一代开国君主的**政治智慧和统治理念**:

  1. **强烈的“民本”意识:** 汤王强调君臣的首要职责是“有功于民”,并将此作为衡量其德行和决定其命运的标准。这继承并发展了尧舜禹时代的民本思想。
  2. **严明的法治与赏罚分明:** 他不仅要求诸侯勤力为民,更明确指出若有违背,将予以严惩,“毋予怨”,显示了其在推行政策上的坚决性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3. **历史经验的借鉴与运用:** 汤王善于引用正面(禹、皋陶、后稷)和反面(蚩尤)的历史典范,来教育和警示群臣。这不仅增加了其言论的说服力,也展现了其深厚的历史知识和对治乱兴衰规律的把握。
  4. **构建合法的统治秩序:** 通过强调为民立功的重要性,以及对不道者的惩罚,汤王在为即将到来的伐桀之战(被视为对“不道”者的征伐)奠定政治和道义基础。

总而言之,这段汤诰不仅是一篇动员令和训诫辞,更是一份**治国纲领**,它明确了商朝建立后,其统治者将以“为民作功”为核心,并辅以严明法纪,借鉴历史经验,以期开创一个安定的新局面。

◇與諸矦誓

湯卽天子之位,與諸矦誓曰:“陰勝陽,卽謂之變,而天弗施。雌勝雄,謂之亂,而人弗行。故諸矦之治政,在諸矦之大夫治與從。”〔《周書‧殷祝》。〕

AI解读

这段誓词以天地自然的秩序来引申人类社会的治理原则,进而明确诸侯的职责。

  • 「湯卽天子之位,與諸矦誓曰」:
    • 「湯卽天子之位」:商汤登上了天子的宝座(即建立了商朝)。
    • 「與諸矦誓曰」:他召集了各路诸侯,并对他们进行誓师(或训诫)。
    • 这交代了誓师的背景——**商汤初登大位,急需稳定新的统治秩序,并对各地诸侯进行政治规训。**
  • 「陰勝陽,卽謂之變,而天弗施。雌勝雄,謂之亂,而人弗行」:
    • 「陰勝陽,卽謂之變,而天弗施」:如果阴气压过了阳气,就被称作“变异”,上天就不会施行正常的规律(或指天道不顺,导致灾异)。这体现了古代“阴阳和谐”的宇宙观,认为阴阳失调会带来自然灾害和异常现象。
    • 「雌勝雄,謂之亂,而人弗行」:如果雌性压过了雄性,就被称作“祸乱”,人类就不会实行正常秩序(或指不合人伦、伦理纲常紊乱)。这引申到社会层面,强调了秩序和等级的重要性。
    • 这两句是汤王提出的**普遍原则和警告**。他用自然界和生物界的例子,阐明了秩序的重要性。一旦秩序颠倒,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都会出现“变”和“乱”,这是不被天地人所允许的。**这为接下来的政治规训奠定了理论基础,强调了纲常伦理和君臣秩序的重要性。**
  • 「故諸矦之治政,在諸矦之大夫治與從」:
    • 「故」:所以。
    • 「諸矦之治政」:诸侯们在治理各自的封国政事时。
    • 「在諸矦之大夫治與從」:关键在于诸侯所任命的大夫,他们是治理者,也是遵从者。这里的“治”指治理之权,“从”指从属和服从。强调了地方行政的实际权力掌握在大夫手中,而大夫又必须服从诸侯的领导。
    • 此句明确了**地方治理的责任层级**:诸侯作为一方之主,其治国理政的成败,依赖于其所任命的各级大夫。大夫既是具体的执行者和管理者,也必须遵循诸侯的命令和规章。这旨在稳定中央与地方的关系,确保政令畅通,防止地方失序。
总结

这段“与诸侯誓”的诰文,是商汤在建立新王朝之初,对新秩序的**宣示和确立**。其核心要点在于:

  1. **“秩序”是根本:** 汤王以“阴阳失调”和“雌雄易位”为例,告诫诸侯,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一旦秩序颠倒,就会带来灾难和混乱。这为建立和维护新的统治秩序提供了形而上的依据。
  2. **层级分明,各司其职:** 他明确了诸侯在地方治理中的核心地位,并指出诸侯的治理依赖于其下属大夫的“治与从”。这旨在确立中央(天子)—地方(诸侯)—基层(大夫)的层级管理体系,确保政令能够有效传达和执行,防止出现权力真空或僭越。
  3. **权力与责任的统一:** 诸侯拥有治理地方的权力,同时也必须承担起管理其下属(大夫)的责任,确保他们能够既“治”好地方,又能“从”好上级指令。

总而言之,这段誓词展现了商汤在开国之初对**维护社会稳定、强化中央集权、理顺地方行政关系**的深刻思考。他试图通过强调天地人伦的秩序,来建立和巩固商王朝的统治基础。

◇政語_7

湯曰:“學聖王之道者,譬如其日。靜思而獨居,譬其若火。夫舍學聖之道而靜居獨思,譬其若去日之明於庭,而就火之光于室也。然可以小見,而不可以大知。”〔賈誼《新書》九。〕

湯曰:“藥食嘗于卑,然後至于貴;藥言獻于貴,然後聞于卑。”〔同上,又見《說苑‧君道》。〕

AI解读

这两段“政语”均记载了商汤关于学习、思考和进言的智慧。它们出自贾谊的《新书》和刘向的《说苑》,体现了古代君主对知识来源、实践与理论结合的深刻理解,以及对建言机制的重视。

1. 学习圣王之道与独立思考的关系

「湯曰:“學聖王之道者,譬如其日。靜思而獨居,譬其若火。夫舍學聖之道而靜居獨思,譬其若去日之明於庭,而就火之光于室也。然可以小見,而不可以大知。”」

详细解释:

这段话通过形象的比喻,阐述了学习前人智慧(圣王之道)与个人独立思考之间的关系,强调了学习的基础性作用。

  • 「學聖王之道者,譬如其日」:
    • 「學聖王之道者」:学习古代圣明君王治国理政的道理和方法的人。
    • 「譬如其日」:就好比在阳光下。**阳光普照,光明无处不在,象征着圣王之道是普遍、宏大、根本的真理,能照亮一切。**
  • 「靜思而獨居,譬其若火」:
    • 「靜思而獨居」:安静地独自思考、冥想。
    • 「譬其若火」:就好比在火光下。**火光虽然也能提供光明,但其范围有限,只能照亮局部,象征着个人独立思考的局限性。**
  • 「夫舍學聖之道而靜居獨思,譬其若去日之明於庭,而就火之光于室也」:
    • 「夫舍學聖之道而靜居獨思」:如果放弃学习圣王之道,而只是闭门独自思考。
    • 「譬其若去日之明於庭,而就火之光于室也」:这好比放弃了庭院里普照的日光,却去寻求屋子里微弱的火光一样。
    • 此句用强烈的对比,**批评了脱离学习前人经验的独立思考,指出其舍本逐末。**
  • 「然可以小見,而不可以大知」:
    • 「然」:然而。
    • 「可以小見」:这样(独自思考)或许能有一些小的见解、局部的认识。
    • 「而不可以大知」:但却不能获得大的智慧、全面的理解。
    • 这指出了**纯粹的个人独立思考虽然可能产生一些零星的见解,但终究无法达到全面而深刻的智慧境界。** 真正的“大知”必须建立在广博学习前人智慧的基础上。

总结: 汤王的这段话强调了**学习前人智慧是获取“大知”的根本途径**。它并非否定独立思考,而是指出独立思考必须建立在广博的学习之上,否则便如同“萤火之光”难以照亮全局。对于治国理政而言,这警示统治者不能仅仅凭借个人经验和局部思考,而必须学习并遵循圣王大道,才能获得全局性的智慧,从而有效治理天下。

2. 进言的机制与君臣关系

「湯曰:“藥食嘗于卑,然後至于貴;藥言獻于貴,然後聞于卑。”」

详细解释:

这段话通过“药食”的比喻,阐述了“药言”(忠言逆耳的劝谏之语)在君臣关系中的传递路径和重要性。

  • 「藥食嘗于卑,然後至于貴」:
    • 「藥食」:指有毒或可能有害的食物(或指药品)。
    • 「嘗于卑」:在给尊贵的人(君主)食用之前,必须先由地位卑微的人(如侍从、试毒者)尝试。这是古代确保君主饮食安全的常见做法。
    • 「然後至于貴」:然后才能进献给尊贵的人。
    • 此句比喻:**有潜在危险的食物或药品,必须经过下层人员的先行验证,确保无害后,才能到达上位者那里。**
  • 「藥言獻于貴,然後聞于卑」:
    • 「藥言」:指忠言逆耳的劝谏之语,或指出问题、提出批评的言论。这些言论可能不中听,却像良药一样有益。
    • 「獻于貴」:首先要进献给尊贵的君主。
    • 「然後聞于卑」:然后才能被下层百姓听到。
    • 此句意为:**那些指出问题、甚至可能令君主不悦的“药言”,首先必须直接呈报给君主,由君主听取并采纳,这样才有可能将正确的道理和政策自上而下地传达给百姓,从而对百姓产生影响。**

总结: 汤王的这段话揭示了**政治决策和信息传递的关键环节**:

  1. **“药言”的重要性:** 强调了批评和建议(即使逆耳)对于君主的重要性,将其比作保障安全的“药食”。
  2. **自上而下的影响路径:** 君主作为最高决策者,必须首先听到并接受这些“药言”。只有当君主能够接纳正确的意见,这些意见所带来的积极影响(如政策的完善、弊端的纠正)才能自上而下地传递,最终惠及百姓。反之,如果君主听不进“药言”,则百姓也无法得益。

这反映了古代贤君对**广开言路、虚心纳谏**的重视,以及对君主作为社会风气和政策导向关键作用的深刻认知。

◇嫁妹辭

無以天子之尊而乘諸矦,無以天子之富而驕諸矦。陰之從陽,女之順夫,本天地之義也。往事爾夫,必以禮義。〔《困學紀聞》一京房引湯嫁妹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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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可以从嫁女的劝诫和治国理政的引申两个层面来理解。

  • 「無以天子之尊而乘諸矦,無以天子之富而驕諸矦」:
    • 「無以」:不要因为。
    • 「天子之尊」:作为天子之女的尊贵身份。
    • 「而乘諸矦」:就凌驾于诸侯之上,欺压他们。
    • 「天子之富」:作为天子之女的富有。
    • 「而驕諸矦」:就对诸侯傲慢无礼。
    • 这开篇两句,虽然是对出嫁的妹妹或女儿说的,但其深意是**警示她不要因为自己的显赫出身而恃宠而骄,不尊重夫家及其所属的诸侯。** 这也间接体现了汤王作为天子,对自身权势的清醒认识和对诸侯的尊重态度。
  • 「陰之從陽,女之順夫,本天地之義也」:
    • 「陰之從陽」:阴要顺从阳。这是古代阴阳学说中的基本原则,认为阴柔顺从阳刚是天地万物运行的自然规律。
    • 「女之順夫」:女子要顺从丈夫。这是古代社会对夫妻关系的伦理规范,被视为家庭和谐的基础。
    • 「本天地之義也」:这是天地间最根本的道理。
    • 汤王以“天地之义”来阐述女性顺从丈夫的道理,**将家庭伦理上升到宇宙自然法则的高度。** 这既是对妹妹或女儿的教诲,也映射了君臣关系、上下级关系应遵循的秩序。
  • 「往事爾夫,必以禮義」:
    • 「往」:指嫁过去之后。
    • 「事爾夫」:侍奉你的丈夫。
    • 「必以禮義」:务必要遵循礼节和道义。
    • 这是对妹妹或女儿的具体行为要求:**婚后对待丈夫务必遵循礼节和道义。** “礼义”是古代社会维系人际关系、规范行为的核心准则,这里强调了它在家庭生活中的重要性。
总结

这段“嫁妹辞”虽然是家庭训诫,但其蕴含的治国理念更为深远,体现了商汤作为一代贤君的政治智慧:

  1. **谦逊待下,不恃权势:** “无以天子之尊而乘诸侯,无以天子之富而骄诸侯”直接教导妹妹或女儿不要利用娘家(天子)的权势和财富去欺凌或傲慢对待夫家。这映射出商汤本人在对待诸侯时的态度,即**虽为天子,仍需以礼相待,不能仗势欺人,以维护天下秩序的稳定。**
  2. **尊重秩序,顺应自然:** “阴之从阳,女之顺夫,本天地之义也”将家庭伦理与天地自然法则相联系,强调了等级秩序和各守本分的重要性。这不仅适用于家庭,也适用于国家治理中的君臣、上下级关系,**倡导一种稳定、有序的社会结构。**
  3. **以礼治国,注重根本:** “往事尔夫,必以礼义”强调了“礼义”在人际交往和行为规范中的核心地位。在家庭中如此,在国家治理中亦然。**“礼义”是维系社会和谐、保障政权稳固的基础。**

总而言之,商汤的这段“嫁妹辞”展现了其**清醒的权力观、深厚的伦理观和对社会秩序的高度重视。** 他通过对女儿的私人教诲,巧妙地传递了治国理政的宏大原则,即谦逊、守礼、循序,方能长治久安。

◇盤銘

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禮記‧大學》。〕

AI解读

这九个字是中华文化中“革故鼎新”思想的经典表达,意蕴深远。

  • 「茍(gǒu)日新」:
    • 「茍」:如果,如果能够。
    • 「日新」:每天都有新的气象,每天都在进步、革新。
    • 此句是前提,意为:**如果今天能够有所更新。**
  • 「日日新」:
    • 「日日新」:那么每天都要保持这种更新的状态。
    • 此句强调的是**持续性和常态化**,即革新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日日为之。
  • 「又日新」:
    • 「又日新」:而且还要进一步不断地更新。
    • 此句强调的是**递进性和永无止境**,即在每日更新的基础上,还要追求更高层次的更新,没有尽头。
背景:“盘铭”的含义

“盘铭”是指刻在古代器皿上的文字,用以警醒自己或训诫他人。这里的“盘”通常指的是君王盥洗用的铜盘。商汤把这句箴言刻在日常所用的器具上,意在表明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和警示后人,无论是个人品德修养,还是国家治理,都必须不断地自我革新,与时俱进。

总结

这段“盘铭”虽然简短,却蕴含了极其深刻的哲学和实践意义,体现了商汤作为一代贤君的远见卓识:

  1. **永恒的革新精神:** 强调了变化和更新是万事万物发展的必然规律。无论是个人修养、学问精进,还是国家治理、社会发展,都不能固步自封,而要积极求变,不断进步。
  2. **持续性和递进性:** “日日新,又日新”不仅要求每天都要有新的进步,更要求这种进步是持续的、不断深化的,没有终点。这是一种积极进取、永不满足的奋斗精神。
  3. **“明德”与“治国”的结合:** 在《大学》中,这段盘铭是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相联系的。它不仅指个人的道德修养要每日精进,洗涤污秽,使德行日臻完善;也指国家治理要不断清除弊政,顺应时代发展,为民谋福。
  4. **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 能够时刻警醒自己要革新,表明了商汤作为开国君主,即使在取得成就后,仍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认识到停滞不前就意味着落后和灭亡。

“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不仅是商汤的自勉,更成为中华民族重要的精神财富,激励着后世无数人在个人成长、事业发展乃至国家建设中,追求永不停止的进步和自我超越。

◇網祝

湯見設網者,四面張,祝曰:“自天下者,自地出者,自四方至者,皆罹我網。”湯曰:“嘻,盡之矣!非桀其孰能如此!”令去三面,舍一面,而敎之祝曰:“蛛蝥作網,今之人循緒。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吾請受其犯命者。〔賈誼《新書》七。又見《呂氏春秋‧異用》、《史記‧殷本紀》、《新序》五,竝小異。〕

AI解读

这段文字描绘了商汤巡视时的一个场景,以及他如何通过一个小事件来宣扬仁政。

  • 「湯見設網者,四面張,祝曰:“自天下者,自地出者,自四方至者,皆罹我網。”」:
    • 「湯見設網者」:商汤看到一个设置捕猎网的人。
    • 「四面張」:捕猎网四面都张开,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 「祝曰」:设网者口中念念有词地祝祷说。
    • 「自天下者,自地出者,自四方至者,皆罹我網」:无论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从地下冒出来的,还是从四面八方来的(鸟兽),都将落入我的网中。
    • 这部分描述了**一个贪婪、不留余地的捕猎场景**,设网者的祝词体现了其赶尽杀绝的心态。
  • 「湯曰:“嘻,盡之矣!非桀其孰能如此!”」:
    • 「湯曰:“嘻,盡之矣!”」:商汤看了之后叹息道:“哎呀,这真是把所有的(鸟兽)都赶尽杀绝了!”
    • 「非桀其孰能如此!」:除了夏桀那样残暴无道的人,谁又能做到如此绝情呢!
    • 商汤看到此情此景,联想到夏桀的暴政,**感叹这种赶尽杀绝、不留余地的做法,与夏桀的残暴统治如出一辙。** 这也暗示了汤王伐桀的道义基础——夏桀不仁。
  • 「令去三面,舍一面,而敎之祝曰:“蛛蝥作網,今之人循緒。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吾請受其犯命者。」:
    • 「令去三面,舍一面」:于是商汤命令设网者撤掉三面的网,只留下一面。这就是**“网开一面”**典故的由来。
    • 「而敎之祝曰」:并且教导设网者(改)这样祝祷说。
    • 「蛛蝥作網,今之人循緒」:蜘蛛结网,今天的人效仿其法(指设网捕猎)。
    • 「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愿意向左逃的就向左逃,愿意向右逃的就向右逃,愿意向高处飞的就向高处飞,愿意向低处走的就向低处走。
    • 「吾請受其犯命者」:我只希望捕捉那些不听从天命(即不愿自行离去、执意撞入网中)的鸟兽。
    • 这部分是故事的核心:**商汤通过实际行动改变了捕猎的方式,从赶尽杀绝变为有所保留,体现了对生命的慈悲。** 祝词的变化更是点睛之笔,它传达了一种顺应自然、不强求的仁爱理念,只惩罚那些“犯命”的(指不听从劝告、逆天而行者),而非无差别地杀戮。
总结

“汤网开一面”的故事是古代仁政思想的经典缩影,其深刻寓意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仁爱宽容的政治理念:** 商汤推崇对生命的尊重和宽容,即使对待鸟兽也主张网开一面,不赶尽杀绝。这反映了他对待百姓的态度,即不滥杀无辜,给犯错者悔改的机会。
  2. **与夏桀暴政的鲜明对比:** 商汤将四面张网的残忍比作夏桀的暴虐统治,暗示了自己与夏桀截然不同的治国理念,从而为他伐桀的暴政提供了道义上的合理性。
  3. **德政感化的力量:** 商汤通过一个小小的举动,改变了猎人的行为和观念,这种以德服人的方式,比单纯的命令更具感染力。它象征着仁政的力量能够感化人心,影响社会风气。
  4. **顺应自然、有所不为的智慧:** “欲左者左,欲右者右”的祝词,体现了尊重生命自由选择的哲学,也暗示了在治理国家时,不能一味强求,而应顺应民心民意,给百姓留下选择和发展的空间。只惩罚那些“犯命者”,即那些违背常理、作恶多端、不可救药之人,而非普遍施压。

这个故事不仅是关于商汤仁政的佳话,更成为后世**“网开一面”**这一成语的来源,象征着宽大处理、留有余地的处世和治国智慧。

◇桑林禱

惟予小子履,敢用玄牡,告于上天后曰:今天大時,卽當朕身。履未知,得罪于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萬方有罪,卽當朕躬。朕躬有罪,無及萬方。〔《墨子‧兼愛下》引《湯說》。又《呂氏春秋‧順民篇》:“天大旱,五年不收,湯乃以身禱於桑林曰:‘余一人有罪,無及萬夫。萬夫有罪,在余一人。無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傷民之命。’”多末二語。其爲禱旱之詞,可以互證。而《周語》:“《湯誓》曰:‘余一人有罪,無以萬夫。萬夫有罪,在余一人。’”韋詔注:“《湯誓》,《商書》伐桀之誓也。”今《湯誓》無此言,則散亡矣。又《論語‧堯曰篇》孔安國注:“此伐桀告天之文。”《墨子》引《湯誓》其詞若此,則與《墨子》顯異,所未詳也。〕

政不節與?使民疾與?宮室崇與?婦盛與?苞 行與?讒夫興與?〔《荀子‧大略篇》。又《公羊解詁》二引《韓詩傳》、《說苑‧君道篇》、《御覽》八十三引《帝王世紀》,小異。〕

AI解读

“桑林祷”是古代关于商汤的一个著名典故,记录了他为求雨而向上天祷告,并深刻自省的故事。这段文字融合了《墨子·兼爱下》引《汤说》和《荀子·大略篇》的内容,展现了商汤作为一代圣君的仁德与担当。

1. 汤祷桑林:君王代民受过

原文:「惟予小子履,敢用玄牡,告于上天后曰:今天大時,卽當朕身。履未知,得罪于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萬方有罪,卽當朕躬。朕躬有罪,無及萬方。」

详细解释:

这段祷文充满了商汤的自谦、反思和为民担当的精神。

  • 「惟予小子履,敢用玄牡,告于上天后曰」:
    • 「惟予小子履」:只有我这个小小的商汤(汤王名为履),这是君主自谦之辞。
    • 「敢用玄牡」:冒昧地使用黑色的公牛(作为祭品)。玄牡是古代祭祀天地的重要牺牲。
    • 「告于上天后曰」:向上天的神灵禀告说。
    • 此句表明了商汤以**谦卑而虔诚的态度**进行祭祀,向上天陈情。
  • 「今天大時,卽當朕身。履未知,得罪于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
    • 「今天大時,卽當朕身」:现在天下大旱,这灾祸应该降在我一人身上。这里的“大时”指大旱灾。
    • 「履未知,得罪于上下」:我(汤)不知情,或许是在上天(或神灵)和下民方面犯了过错。
    • 「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如果有善行,我不敢隐瞒;如果有罪过,我不敢赦免(自己)。这都明察在上帝的心中。
    • 这部分是汤王的**自我反省和表白**,他主动将灾祸归咎于自身,并表明自己德行坦荡,无论功过,都接受上天的裁决。体现了其高度的责任感和“天人感应”的信仰。
  • 「萬方有罪,卽當朕躬。朕躬有罪,無及萬方」:
    • 「萬方有罪,卽當朕躬」:天下百姓有罪过,都应由我一人承担。
    • 「朕躬有罪,無及萬方」:如果我自身有罪过,不要因此殃及天下百姓。
    • 这是祷文的**核心精神——“代民受过”**。商汤将所有可能的罪责都归于自己,宁愿自己一人受罚,也不愿百姓因他而受苦。这充分展现了其仁爱、担当的君主形象,也是其赢得民心的关键。
背景考证:

注释提及《吕氏春秋·顺民篇》和《周语》也有类似记载,尤其是《吕氏春秋》明确指出这是“汤乃以身祷于桑林”的祷旱之词,印证了这是一个求雨的仪式。尽管不同文献对具体措辞和出处(如《汤说》或《汤誓》)有所差异,但核心思想——**君主以己身承担罪责,为民祈福**——是一致的,这正是“汤祷桑林”典故的精髓。

2. 六事自责:君王躬身求弊

原文:「政不節與?使民疾與?宮室崇與?婦謁yè盛與?苞苴jū 行與?讒夫興與?」

详细解释:

这段文字列举了商汤在祷告时自省的六个方面,这些方面被认为是导致国家出现问题、灾祸降临的原因。

  • 「政不節與?」: 是不是政令不合时宜,没有节制?(指施政不当,过度征敛或干预)。
  • 「使民疾與?」: 是不是使百姓困苦、劳累?(指赋税徭役过重,民不聊生)。
  • 「宮室崇與?」: 是不是宫室修建得过于高大、奢华?(指君主生活奢靡,耗费民力)。
  • 「婦謁(yè)盛與?」: 是不是妇人干政、谗言盛行?(指后宫或女眷干预朝政,扰乱秩序)。
  • 「苞苴(jū)行與?」: 是不是收受贿赂、行贿受贿的行为盛行?(指官场腐败,不正之风蔓延)。
  • 「讒夫興與?」: 是不是谗佞小人得势,进谗言者兴起?(指正直之士受排挤,奸邪之人掌权)。

这六个设问,是商汤对自身及国家治理可能存在弊端的深刻反思。它们涵盖了**施政方针、民生负担、君主私德、内宫干政、官场腐败、用人失察**等多个方面,展现了君主全面而具体的自省能力。

总结:

“桑林祷”以及相关的“六事自责”,集中体现了商汤作为一位开国圣君的**仁德、担当和卓越的治国智慧**:

  1. **强烈的民本思想:** 核心是“万方有罪,即当朕躬;朕躬有罪,无及万方”,将百姓的安危置于个人之上,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民众,这是古代民本思想的最高体现。
  2. **君主自省的典范:** 商汤不仅泛泛而谈罪过,更具体列举了六个可能导致国家衰败、灾祸降临的方面(施政、民生、奢侈、妇人干政、腐败、小人得势),这表明他具备深刻的洞察力,能够主动反思并寻求解决之道。
  3. **“天人感应”的政治运用:** 古代认为天灾是对人君失德的警示。商汤通过这种祷告和自责,不仅顺应了天人感应的信仰,更借此在民心和政治上赢得了巨大的合法性和支持。他通过“以身代罪”的行动,将自己塑造成了上天选定的、为民负责的贤明君主。
  4. **危机管理与领导力:** 在大旱这种严峻的危机面前,商汤没有推诿责任,而是勇于担当,并从自身找原因,这种领导力极大地增强了民众对他的信任和凝聚力。

“汤祷桑林”的故事,因此不仅是古代宗教祭祀的记录,更是**仁政、德治、君主自省和危机管理**的经典范例,对后世的政治思想产生了深远影响。

◎武丁

武丁,小乙子,湯十世孫,商之第二十二王。在位五十九年,一云百年。廟號高宗。

◇說命

高宗梁àn,三年不言。〔《尚書大傳》。〕

曰:“以余正于四方,余恐德之不類,茲故不言。”〔《楚語上》:“白公子張曰:‘昔殷武丁能聳其德,至于神明。於是乎三年默以思道,卿士患之,曰:‘王言以出令也。若不言,是無所稟令也。’武丁於是作書。”賈逵、唐固曰:“書,《說命》也。”〕

曰:“若金,用女作礪。若津水,用女作舟。若大旱,用女作霖雨。啟乃心,沃朕心。若藥不暝眩,厥疾不chōu。若xiǎn 不視地,厥足用傷。”〔同上。〕

必交修余,無余棄也。〔同上。〕

念終始,典于學。〔《文王世子》。〕

學學半。〔《學記》。〕

敬孫務時敏,厥修乃來。〔同上。〕

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惟干戈省厥躬。〔《緇衣》。〕

爵無及惡德,民立而正。事純而祭祀,是爲不敬。事煩則亂,事神則難。〔同上。〕

AI解读

这段文字汇集了多部古籍中关于商朝高宗武丁(“高宗”是其庙号)的言行和思想,特别是《说命》篇中的内容。武丁是商朝后期的一位中兴之主,他重用傅说,使商朝国力达到鼎盛。这些记载反映了他深邃的治国智慧、修身之道以及对臣僚的期许。

1. 高宗“三年不言”及其深意

「高宗梁闇(àn),三年不言。」

「曰:“以余正于四方,余恐德之不類,茲故不言。”」

详细解释:

这两段文字共同解释了武丁“三年不言”这一历史事件。

  • 「高宗梁闇,三年不言」:
    • 「梁闇」:指高宗武丁时期,天下政治昏暗。一说高宗在父丧期间,服丧三年,不临朝言政。但结合下文,更倾向于前者,即武丁继位初期,为了思考治国之道而保持沉默。
    • 「三年不言」:连续三年不发号施令,不与大臣议事。
    • 这描述了武丁继位初期的一种特殊状态。
  • 「曰:“以余正于四方,余恐德之不類,茲故不言。”」:
    • 「以余正于四方」:我(作为君主)要以身作则来端正天下各地的风气和秩序。
    • 「余恐德之不類」:我担心自己的德行不符合(治理天下的要求),不配效法先王。
    • 「茲故不言」:因此我才选择沉默不语。
    • 《楚语上》的记载进一步补充了背景,大臣们担忧君王不发号施令会导致政令不通。而武丁的回答,表明其**“三年不言”并非无所作为,而是一种深度的思考和自我修省**。他担心自己的德行不足以治理天下,所以选择了三年的沉默,以反思治国之道,提升个人修养。这体现了君主对自身品德和治国能力的高度重视与审慎。
2. 任用贤才与自省忠告

「曰:“若金,用女作礪。若津水,用女作舟。若大旱,用女作霖雨。啟乃心,沃朕心。若藥不暝眩,厥疾不瘳chōu。若跣xiǎn 不視地,厥足用傷。”」

「必交修余,無余棄也。」

详细解释:

这段话是武丁向他的贤臣(通常指傅说)所做的告诫,强调了贤臣的重要性以及君臣相互砥砺、共同进步的关系。

  • 「若金,用女作礪」: 如果我是金属(指需要打磨),就用你来做磨刀石。
  • 「若津水,用女作舟」: 如果我是渡河的津水,就用你来做舟船。
  • 「若大旱,用女作霖雨」: 如果我是遭遇大旱,就用你来做及时雨。
  • 这三句比喻将臣子(“女”指你)比作君主所需的重要工具或资源,强调了贤臣对君主施政的不可或缺性。**君主将自己比作需要提升、需要帮助的一方,而将臣子比作磨砺、渡载、滋润的帮助者,体现了君主对贤才的渴求和依赖。**
  • 「啟乃心,沃朕心」: 开启你的心胸,来浇灌我的心。指臣子要直抒胸臆,进献忠言,以启迪和滋润君主的心智。
  • 「若藥不暝眩,厥疾不瘳(chōu)」: 如果服药后没有出现“瞑眩”(指药力发挥作用时身体出现的强烈反应,如头晕目眩),那么疾病就不能痊愈。
  • 「若跣(xiǎn)不視地,厥足用傷」: 如果赤脚走路不看地面(不小心),那么脚就会因此受伤。
  • 这两个比喻进一步阐明了进言的重要性:**忠言逆耳就像药的“瞑眩”反应,虽然可能让人不适,却是治病(治理国家)的必要过程。** 如果没有直言劝谏,就像赤脚不看路一样,最终会导致失败。
  • 「必交修余,無余棄也」:
    • 「必交修余」:你(们)一定要与我相互切磋、共同修养。
    • 「無余棄也」:不要抛弃我(指不要放弃劝谏我,不要让我犯错)。
    • 这句总结了君臣关系的理想状态:**君臣之间应相互砥砺,共同进步,臣子不应放弃对君主的劝谏和匡正。**
3. 学习、修身与治国之道

「念終始,典于學。」

「學學半。」

「敬孫務時敏,厥修乃來。」

「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笥(sì),惟干戈省厥躬。」

「爵無及惡德,民立而正。事純而祭祀,是爲不敬。事煩則亂,事神則難。」

详细解释:

这几段引文从不同角度补充了武丁在学习、修身和治国方面的思想。

  • 「念終始,典于學」: (治国理政)要考虑事情的始终,并以学习为典范,作为常道。强调**学习是贯穿始终的,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准则。**
  • 「學學半」: 学习别人(或教导别人)是学习的一半。指**教学相长,通过传授知识也能促进自身的学习和理解。**
  • 「敬孫務時敏,厥修乃來」: 恭敬谦逊,致力于及时敏捷地处理事务,这样修养才能得到提升。强调**修身需要持之以恒的恭敬态度和敏捷的实践。**
  • 「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
    • 「惟口起羞」:只有言语不慎才会招致羞辱。
    • 「惟甲胄起兵」:只有盔甲和战袍(指军备不整)才会引发行兵作战(被迫应战)。
    • 「惟衣裳在笥」:只有衣裳放在箱子里(指准备充足),才能避免急用时的窘迫。
    • 「惟干戈省厥躬」:只有兵器(干戈)经常检查保养,才能在需要时避免自身受到伤害。
    • 这段话通过一系列对比,警示人们**在言行、军备、物资准备等方面都要谨慎预备,防患于未然。**
  • 「爵無及惡德,民立而正。事純而祭祀,是爲不敬。事煩則亂,事神則難」:
    • 「爵無及惡德」:爵位(官职)不能授予有恶德的人。
    • 「民立而正」:百姓才能够站立起来,行为端正(指社会风气才能好转)。强调**用人唯德,以德治国。**
    • 「事純而祭祀,是爲不敬」:处理事务过于敷衍,却热衷于祭祀,这是对神灵的不敬。(强调**注重实务胜于虚礼**)。
    • 「事煩則亂」:事务过于繁琐就会导致混乱。
    • 「事神則難」:过分追求事奉神灵就会遇到困难(或难以理解)。强调**简政放权,实事求是,避免过度迷信。**
总结

这些关于高宗武丁的言行和思想,勾勒出一位**勤于思索、虚心纳谏、重视学习、注重实效**的贤明君主形象:

  1. **深刻的自省与修身:** 武丁“三年不言”是为了“思道”,并反思自身德行不足,体现了君主躬身自省、以德治国的理念。
  2. **求贤若渴与君臣相济:** 他将贤臣比作砺石、舟船、霖雨,并强调“启乃心,沃朕心”,“必交修余,无余弃也”,表达了对贤才的依赖和对君臣相互砥砺的期望。
  3. **注重实践与效率:** “若药不暝眩,厥疾不瘳”强调了实践中直面问题、解决问题的必要性。同时,“敬孙务时敏”和对冗杂事务的批评,都体现了对效率和实际效果的追求。
  4. **预防为主与审慎治国:** “惟口起羞”等句警示君主要言行谨慎,提前做好各项准备,防患于未然。
  5. **用人唯德与德治:** “爵无及恶德,民立而正”明确了选拔官员应以德为先,这直接关系到民风的淳正和社会秩序的稳定。

高宗武丁的这些言论,不仅是其个人品德的体现,更是其开创“武丁中兴”盛世的重要思想基础,为后世君主树立了治国理政的典范。

◎伊尹

伊尹名摯,姓伊字尹,有侁之空桑人。初仕桀,歸相湯,爲阿衡。太甲尊爲保衡。

◇伊訓

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朔,伊尹祀于先王,誕資有牧方明。〔《漢書‧律厤志》引《伊訓》。〕

天誅造攻自牧宮,朕載自亳。〔《孟子》。〕

載孚在亳。〔《堯典》疏云:“鄭注《典寶》引《伊訓》。”〕

征自三〔同上。〕

從諫而不拂,微諫而不倦,爲上則明,爲下則遜。〔《荀子‧臣道》引《書》。楊倞云:“《書》,《伊訓》也。”〕

AI解读

这段文字汇集了多部古籍中引用的《伊训》内容,主要围绕商朝开国君主商汤的孙子太甲即位初期,以及贤相伊尹对他的辅佐和教诲。这些记载反映了伊尹作为股肱之臣的忠诚与智慧,以及对君主品德修养和施政原则的重视。

1. 太甲即位与伊尹辅政

「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朔,伊尹祀于先王,誕資有牧方明。」

详细解释:

这段文字交代了太甲即位初期的重要事件,突出了伊尹在其中的关键作用。

  • 「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朔」: 在太甲元年,十二月的乙丑朔日(即初一)。明确了事件发生的时间。
  • 「伊尹祀于先王」: 伊尹在宗庙祭祀先王(指商汤)。这表明伊尹作为摄政大臣或重臣,在君主即位之初主持重要的国家祭典,以告慰先王,稳定民心。
  • 「誕資有牧方明」: 盛大地辅助了有牧国的君主(太甲)使他明察四方。
    • 「誕」:盛大,隆重。
    • 「資」:帮助,辅助。
    • 「有牧方明」:指太甲在伊尹的辅助下,能够明察四方,处理好政务。
  • 此句描绘了伊尹辅佐新君太甲,**使其能够明辨是非、治理好国家**的场景。这暗示了太甲在即位之初可能尚显稚嫩,需要伊尹的悉心教导和帮助。
2. 政治中心与军事征伐

「天誅造攻自牧宮,朕載自亳。」

「載孚在亳。」

「征自三艐(kè)。」

详细解释:

这几句简短的引文揭示了商朝的政治和军事活动的一些细节,特别是与亳(商朝早期都城)的联系。

  • 「天誅造攻自牧宮,朕載自亳」:
    • 「天誅」:上天对不义者的惩罚(或指替天行道的军事行动)。
    • 「造攻自牧宮」:开始进攻是从牧宫(可能是指夏桀的宫殿或某个地名)开始的。
    • 「朕載自亳」:我(商汤)开始行动是从亳都出发的。
    • 这段话可能是在回顾商汤伐夏桀的军事行动,强调其正义性(天诛)以及商朝从亳都发兵的史实。
  • 「載孚在亳」:
    • 「載孚」:承载着信义、诚信。
    • 「在亳」:在亳都。
    • 此句可能强调商汤或商朝的统治,其**信义、诚信的政治理念都体现在亳都的施政之中**,表明亳是商朝政治的核心和信义的象征。
  • 「征自三艐(kè)」:
    • 「征自三艐」:征伐是从“三艐”这个地方开始的。
    • 「三艐」的具体地点已不可考,但此句进一步提及了商汤伐桀过程中具体的军事起点或重要战役。

这些记载虽然零散,但共同指向了**商朝早期政治和军事的中心——亳,以及其建国过程的正义性与艰辛。**

3. 君主纳谏与品德修养

「從諫而不拂,微諫而不倦,爲上則明,爲下則遜。」

详细解释:

这段话是伊尹对君主(太甲)或大臣行为的期望和要求,强调了纳谏和谦逊的重要性。

  • 「從諫而不拂」: 听从别人的规劝而不要违逆或拂逆。
  • 「微諫而不倦」: 即使是委婉的、细微的规劝也不要感到厌倦。
  • 这部分强调了**君主(或上位者)应虚心纳谏,不拒忠言,即使是微言细语也要耐心听取。**
  • 「爲上則明」: 作为上位者(君主或长官),就要明察秋毫,明智公正。
  • 「爲下則遜」: 作为下位者(臣子或晚辈),就要谦逊恭敬。
  • 这部分指出了**君臣各自应有的品德和行为准则**:上位者要明智,下位者要谦逊。只有君臣各司其职,各尽其德,国家才能治理好。
总结

《伊训》及相关引文,为我们描绘了商朝初期伊尹辅佐太甲、稳定新政权的局面,并提炼出重要的治国和修身原则:

  1. **贤臣辅佐的重要性:** 伊尹在太甲即位之初,通过祭祀和悉心辅佐,帮助新君“明察四方”,凸显了贤相在王朝更迭、政权初建时期的关键作用。
  2. **信义立国与军事基础:** 提及“载孚在亳”和伐桀的军事行动,强调了商朝立国的正义性、诚信原则以及其赖以建立的军事实力。
  3. **君主虚心纳谏:** “从谏而不拂,微谏而不倦”是伊尹对君主(特别是太甲)的谆谆教诲,强调了君主作为最高决策者,必须具备广开言路、耐心听取不同意见的品德,这是避免施政失误、实现长治久安的关键。
  4. **君臣各守其道:** “为上则明,为下则逊”则概括了理想的君臣关系,即上位者应明智决断,下位者应谦逊尽职,共同为国家服务。

这些篇章共同展现了伊尹作为一代名相的政治智慧,他不仅是军事上的谋士,更是政治上的导师,通过对君主的教诲和辅佐,致力于巩固商朝的统治,并为后世树立了君臣合力、修身治国的典范。

◇四方獻令

湯問伊尹曰:“諸矦來獻,或無牛馬之所生,而獻遠方之物,事實相反,不利。今吾欲因其地勢所有而獻之,〔本脫“而”字,從《文選》左思《詠史詩》注引補。〕必易得而不貴。其爲四方獻令。”伊尹受命,於是爲四方令曰:“臣請正東符婁、仇州、伊慮、漚深、九夷、十蠻、越漚、湔髮、文身,請令以魚皮之鞞,𩶭鲗之醬,〔“𩶭”字本空白,從《北堂書鈔》一百四十六引補。〕鮫瞂利劍爲獻。正南甌鄧、桂國、損子、產里、百濮、九菌,請令以珠璣瑇瑁、象齒、文犀、翠羽、菌鶴、短狗爲獻。正西昆侖、狗國、鬼親、枳巳、闟耳、貫胸、雕題、離丘、漆齒,請令以丹青、白旄、紕罽、江歷、龍角、神龜爲獻。正北空同、大夏、莎車、姑他、旦略、豹胡、〔一作“貌胡”。〕代翟、匈奴、樓煩、月氏、孅犁、其龍、東胡,請令以橐駞、白玉、野馬、騊駼、駃騠、良弓爲獻。”湯曰:“善!”〔《周書‧王會》。〕

AI解读

这段文字的核心是商汤与伊尹关于诸侯朝贡制度的讨论和新规的制定。

  • 「湯問伊尹曰:“諸矦來獻,或無牛馬之所生,而獻遠方之物,事實相反,不利。今吾欲因其地勢所有而獻之,必易得而不貴。其爲四方獻令。”」:
    • 「諸矦來獻」:各地的诸侯前来进献贡品。
    • 「或無牛馬之所生,而獻遠方之物,事實相反,不利」:有些诸侯自己的封地不产牛马(指当地没有特产),却被迫进献遥远地方的珍稀物品,这与实际情况不符,对他们不利。这反映了旧有朝贡制度的不合理性,可能导致诸侯为了进贡而疲敝劳顿,甚至巧取豪夺。
    • 「今吾欲因其地勢所有而獻之」:现在我希望能够根据各个诸侯封地的地理条件和所有特产来进献。
    • 「必易得而不貴」:这样进献的物品一定容易得到而且不昂贵。
    • 「其爲四方獻令」:请你为我制定一个四方进献的命令(制度)。
    • 这部分是**商汤提出问题和明确需求。** 他敏锐地察觉到现有朝贡制度的不合理之处,即脱离实际物产而强求贵重稀有之物,这既加重了诸侯的负担,也不利于国家长治久安。因此,他提出了“因地制宜”、“易得不贵”的原则,希望建立一个更合理、更人性化的朝贡制度。
  • 「伊尹受命,於是爲四方令曰:“臣請正東符婁、仇州、伊慮、漚深、九夷、十蠻、越漚、湔髮、文身,請令以魚皮之鞞,𩶭鲗之醬,鮫瞂利劍爲獻。」:
    • 「伊尹受命」:伊尹接受了商汤的命令。
    • 「於是爲四方令曰」:于是他制定了四方进献的命令说。
    • **正东:** 列举了符娄、仇州、伊虑、沤深、九夷、十蛮、越沤、湔发、文身等部族或国家。
    • **献物:** 要求他们进献鱼皮制作的刀鞘(鞞,古代佩刀的套子),𩶭鲗(一种鱼)制成的酱,以及鲛皮盾牌和锋利的长剑。这些物品都与海洋、水产或当地特色手工业相关,符合东方沿海或多水地区的特点。
  • 「正南甌鄧、桂國、損子、產里、百濮、九菌,請令以珠璣瑇瑁、象齒、文犀、翠羽、菌鶴、短狗爲獻」:
    • **正南:** 列举了瓯邓、桂国、损子、产里、百濮、九菌等部族或国家。
    • **献物:** 要求他们进献珍珠、玳瑁、象牙、有纹路的犀角、翠鸟的羽毛、菌(蕈类)和鹤(可能指珍禽),以及短腿狗。这些物品多为南方特产,如珠宝、珍禽异兽,符合南方物产丰富的特点。
  • 「正西昆侖、狗國、鬼親、枳巳、闟耳、貫胸、雕題、離丘、漆齒,請令以丹青、白旄、紕罽、江歷、龍角、神龜爲獻」:
    • **正西:** 列举了昆仑、狗国、鬼亲、枳巳、闟耳、贯胸、雕题、离丘、漆齿等部族或国家。这些名称带有明显的异域色彩,可能指代西域或更远的地区。
    • **献物:** 要求他们进献丹青(矿物颜料)、白旄(白色牦牛尾制成的旗帜)、紕罽(一种毛织品)、江历(一种矿物或药材)、龙角、神龟。这些物品可能与西域的矿产、珍禽异兽以及神秘文化有关。
  • 「正北空同、大夏、莎車、姑他、旦略、豹胡、代翟、匈奴、樓煩、月氏、孅犁、其龍、東胡,請令以橐駞、白玉、野馬、騊駼、駃騠、良弓爲獻」:
    • **正北:** 列举了空同、大夏、莎车、姑他、旦略、豹胡、代翟、匈奴、楼烦、月氏、孅犁、其龙、东胡等部族或国家。这些部族大多分布在北方草原或西北地区。
    • **献物:** 要求他们进献骆驼、白玉、野马、騊駼(一种马)、駃騠(一种良马)、良弓。这些物品都与北方草原的畜牧业和狩猎文化密切相关。
  • 「湯曰:“善!”」:
    • 商汤听完伊尹的建议后,称赞道“好!”表达了对这一方案的认可和满意。
总结

“四方献令”的故事,不仅展现了商汤和伊尹这对君臣的智慧,也反映了商朝在国家治理上的重要进步:

  1. **务实的治国理念:** 商汤认识到旧有朝贡制度脱离实际、弊病丛生,主动提出改革。他倡导“因其地势所有而献之,必易得而不贵”的原则,体现了君主对民力财力的体恤和对可持续发展的重视。
  2. **因地制宜的施政智慧:** 伊尹依据东西南北各地的地理环境、物产资源和部族特点,制定了详细的献令。这表明在古代,中央政府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地理知识和治理能力,能够根据不同地区的实际情况制定差异化的政策。
  3. **对中央权威的巩固:** 通过重新规范朝贡制度,既减轻了地方诸侯的负担,又确保了中央的贡赋来源,从而在维持中央对四方统治的同时,也赢得了诸侯的拥戴,有助于巩固商朝的统治。
  4. **人文关怀与经济效率的结合:** 这一制度的实施,减少了因强制进贡珍稀物品而带来的盘剥和长途运输的损耗,提高了经济效率,也体现了对各方部族和民众的关怀。

总而言之,这段记载不仅是研究商代社会经济和政治制度的珍贵史料,更体现了古代贤君贤臣**务实、因地制宜、体恤民情**的治国智慧,为后世的典章制度建设提供了借鉴。

◇說湯

湯得伊尹,祓之於廟,熏以萑葦〔此四字本脫,從《風俗通‧祀典》、《續漢‧禮儀志中》注引補。〕爝以爟火,釁以犧猳。明日設朝而見之。說湯以至味。湯曰:“可得〔本作“可對”,從《御覽》八百四十九校改。〕而爲乎?”對曰:“君之國小,不足以具之。爲天子,然後可具。夫三羣之蟲,水居者腥,肉玃者燥,草食者膻。臭惡猶美,皆有所以。凡味之本,水最爲始。五味三材,九沸九變,火爲之紀。時疾時徐,滅腥去臊除膻,必以其勝,無失其理。調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鹹。先後多少,其齊甚微,皆有自起。鼎中之變,精妙微纖,口弗能言,志弗能喻,若射御之微,陰陽之化,四時之數。故久而不弊,熟而不爛,甘而不噥,酸而不嚛,〔本作“酷”,從《玉篇》引改。〕鹹而不減,辛而不烈,澹而不薄,肥而不𦞕。肉之美者,猩猩之脣,貛貛之炙,雋觾〔《文選‧七命》注作“巂燕”。〕之翠,述蕩之𢮝,旄象之約。流沙之西,丹山之南,有鳳之丸,沃民所食。魚之美者,洞庭之𩹲,東海之鮞。醴水之魚,名曰朱鼈,六足有珠百碧。〔疑當作“若碧”。〕雚水之魚,名曰鰩,其狀若鯉而有翼,常從西海夜飛,游於東海。菜之美者,崑崙之蘋,壽木之華。指姑〔《齊民要術》十引作“括姑”。〕之東,中容之國,有赤木玄木之葉焉。餘瞀之南,南極之崖,有菜,其名曰嘉樹,其色若碧。陽華之芸,雲夢之芹,〔《說文》作“䔇”。〕具區之菁,浸淵之草,名曰土英。和之美者,陽樸之薑,招搖之桂,越駱之菌,鱣鮪之醢,大夏之鹽,宰揭之露,〔《開元占經》一百一作“雩揭之露”,《初學記》二、《御覽》十二作“揭雩之露”,宋本《初學記》作“揭萼”。〕其色如玉,長澤之卵。飯之美者,玄山之禾,不周之粟,陽山之穄,南海之秬。水之美者,三危之露,崑崙之井,沮江之丘,名曰搖水,曰山〔疑當作“白山”。〕之水,高泉之山,其上有涌泉焉。冀州之原,果之美者,沙棠之實。常山之北,投淵之上,有百果焉,羣帝所食。箕山之東,青鳥之所,有甘櫨焉。江浦之橘,雲夢之柚,漢上石耳,所以致之。馬之美者,青龍之匹,遺風之乘。非先爲天子,不可得而具。天子不可彊爲,必先知道。道者止彼在己,己成而天子成,天子成則至味具。”〔《呂氏春秋‧本味》。 案:《漢志》道家有《伊尹》五十一篇,小說家有《伊尹說》二十七篇。本注:“其語淺薄,似依託也。”此疑卽小說家之一篇。《孟子》:“伊尹以割烹要湯。”謂此篇也。〕

AI解读

这段记载可以分为几个主要部分:伊尹觐见商汤、伊尹阐述烹饪之道、列举天下美食、以及最终将烹饪之理引申到治国之道。

1 伊尹觐见与烹饪论道
  • 「湯得伊尹,祓之於廟,熏以萑葦爝以爟火,釁以犧猳。明日設朝而見之。」:
    • 「湯得伊尹」:商汤得到伊尹这位贤才。
    • 「祓之於廟」:在宗庙为他举行祓除不祥的仪式。
    • 「熏以萑葦,爝以爟火,釁以犧猳」:用萑苇草熏烤(除秽),用爟火(一种旺盛的火)照亮,用牺牲的猪血涂抹(表示洁净和盟誓)。这些都是古代隆重而神圣的仪式,表明商汤对伊尹的极端重视和认可。
    • 「明日設朝而見之」:第二天,商汤设朝隆重地接见了伊尹。
    • 这部分描绘了商汤求贤若渴,对伊尹极尽礼遇的场景,为后续的论道奠定了庄重的氛围。
  • 「說湯以至味。湯曰:“可得而爲乎?”對曰:“君之國小,不足以具之。爲天子,然後可具。」:
    • 「說湯以至味」:伊尹向商汤阐述了“至味”(最极致的美味,引申为治国之道的最高境界)。
    • 「湯曰:“可得而爲乎?”」:商汤问:“(你说的这种至味/治国之道)可以做到吗?”
    • 「對曰:“君之國小,不足以具之。爲天子,然後可具。”」:伊尹回答说:“君王的国家还太小,不足以具备达到‘至味’的条件。只有成为天子,才能真正具备实现‘至味’的条件。”
    • 此段是引出核心论点的关键。伊尹以烹饪之“至味”作引,并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天子”的地位,暗示商汤只有成为天下共主,才能真正实现他所追求的“至味”——即天下大治。这既是对商汤的鼓励,也为他伐桀提供了进一步的道义基础。
2.烹饪的普遍法则与精微之道
  • 「夫三羣之蟲,水居者腥,肉玃者燥,草食者膻。臭惡猶美,皆有所以。」:
    • 「三羣之蟲」:指三种类型的动物(虫是泛指动物)。
    • 「水居者腥,肉玃者燥,草食者膻」:生活在水里的有腥味,吃肉的(肉玃者,指猛兽)有燥味(或说带臊味),吃草的(草食者)有膻味。
    • 「臭惡猶美,皆有所以」:这些不好的气味,经过适当处理,反而能变得美味,都是有其原因的。
    • 伊尹首先指出各种食材固有的特点(腥、臊、膻),以及它们通过处理可以变得美味,强调了**食材的多样性和烹饪的改造作用。**
  • 「凡味之本,水最爲始。五味三材,九沸九變,火爲之紀。時疾時徐,滅腥去臊除膻,必以其勝,無失其理。調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鹹。先後多少,其齊甚微,皆有自起。」:
    • 「凡味之本,水最爲始」:所有美味的基础,水是最初始的要素。
    • 「五味三材」:指酸、甜、苦、辣、咸五味,以及烹饪的三种基本要素(水、火、食材)。
    • 「九沸九變,火爲之紀」:要经过多次沸腾和多次变化,而火候是关键的掌握。
    • 「時疾時徐,滅腥去臊除膻,必以其勝,無失其理」:烹饪时要时快时慢,去除腥臊膻味,一定要用相克或适合的方法,不能失去其内在的道理。
    • 「調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鹹。先後多少,其齊甚微,皆有自起。」:调和味道,一定要用到甘、酸、苦、辛、咸五味。它们的先后顺序、用量多少,其搭配非常细微,都是有其各自的道理的。
    • 此段系统阐述了烹饪的普遍规律:**水是基础,火候是主宰,五味调和是关键,并且强调了烹饪的精细化管理和顺应事物的内在规律。**
  • 「鼎中之變,精妙微纖,口弗能言,志弗能喻,若射御之微,陰陽之化,四時之數。」:
    • 「鼎中之變,精妙微纖」:鼎中烹饪的变化,精细巧妙,极其细微。
    • 「口弗能言,志弗能喻」:嘴巴无法完全说清,心意也无法完全表达。
    • 「若射御之微,陰陽之化,四時之數」:这就像射箭驾车那般精微,像阴阳之气的变化,像四时运行的定数一样。
    • 伊尹指出烹饪之道的**微妙和难以言传**,需要实践中的领悟,将其上升到自然变化的哲学高度。
  • 「故久而不弊,熟而不爛,甘而不噥,酸而不嚛,鹹而不減,辛而不烈,澹而不薄,肥而不𦞕。」:
    • 这八句具体描述了达到“至味”后的理想状态,即各种味道和口感都恰到好处,既不过度也不不足。比如:久煮而不腐败,熟透而不糜烂,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咸而不淡,辣而不燥,清淡而不寡味,肥美而不油腻。
    • 这体现了**中庸、平衡、和谐**的烹饪哲学,也是治国所追求的境界。
3.天下美味大观

(此部分详尽列举了当时所知的天下各地珍稀美味的肉、鱼、菜、调料、饭食、水、水果和马匹,展现了广阔的地理知识和对物产的理解。这里只进行概括,不逐一翻译。)

  • 肉之美者: 猩猩之唇、貛貛之炙、隽觾之翠、述荡之𢮝、旄象之约等,多为珍稀动物的特定部位。
  • 魚之美者: 洞庭之𩹲、东海之鮞,以及醴水、雚水中的奇特鱼类。
  • 菜之美者: 昆仑之蘋、寿木之华,以及指姑、中容、余瞀、阳华、云梦、具区、浸渊等地的奇特蔬菜。
  • 和之美者(调料): 阳朴之姜、招摇之桂、越骆之菌、鱣鮪之醢(鱼酱)、大夏之盐、宰揭之露等。
  • 飯之美者: 玄山之禾、不周之粟、阳山之穄、南海之秬等各地良谷。
  • 水之美者: 三危之露、昆仑之井、沮江之丘、曰山之水、高泉之山等各地甘泉。
  • 果之美者: 沙棠之实、常山之北投渊之上的百果、箕山之东青鸟所居的甘櫨、江浦之橘、云梦之柚、汉上石耳等。
  • **马之美者:** 青龙之匹、遗风之乘等良马。
  • 这一大段关于天下美食的铺陈,意在说明:**要达到真正的“至味”,必须汇聚天下之精粹,这只有作为天下共主的天子才能做到。** 它也是对“为天子,然后可具”的进一步阐释。
4.治国之道与“至味”的最终关联
  • 「非先爲天子,不可得而具。天子不可彊爲,必先知道。道者止彼在己,己成而天子成,天子成則至味具。”」:
    • 「非先爲天子,不可得而具」:不先成为天子,就不可能获得并汇聚这些(达到至味所需的)所有条件。
    • 「天子不可彊爲,必先知道」:成为天子不是靠强力就能得到的,必须首先掌握“道”。
    • 「道者止彼在己」:这个“道”的根本在于自身修养。
    • 「己成而天子成」:自己(的修养)达到了,自然就能成就天子的地位。
    • 「天子成則至味具」:天子的地位成就了,那么“至味”(天下大治)的条件也就都具备了。
    • 这是伊尹对“至味”与“天子之位”关系的最终阐释,也是对商汤的核心教诲:**“至味”不仅仅是烹饪的极致,更是治国的最高境界。要达到这种境界,必须先得“天子”之位,而要得“天子”之位,又不能靠强力,必须先掌握“道”,这个“道”的根本在于自身的修养。** 只有君主自身修养达到完美,才能成为天子,进而汇聚天下精华,实现天下大治。
总结

《吕氏春秋·本味》中的“说汤”篇,通过伊尹向商汤论述“至味”,巧妙地将烹饪之道引申为治国之道,其核心思想深刻而富有启发性:

  1. **烹饪与治国的共通性:** 强调了烹饪中对火候的掌握、五味的调和、食材的处理等,与治国中对政策的拿捏、君臣的协调、民情的体察等具有相似的精妙与难度。正如烹饪需要“九沸九变”,治国也需要反复实践,不断调整。
  2. **“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思想源头:** 伊尹将烹饪的精细与平衡之道,提炼为治理国家的哲学。如同烹饪要达到各种味道的和谐、口感的完美,治国也要追求政治、经济、社会各方面的平衡与和谐,使百姓安居乐业。
  3. **得天子位之条件:** 伊尹通过层层递进的论述,指出只有汇聚天下之物产,才能达到“至味”;而汇聚天下物产,唯有“天子”才能做到。但成为天子并非靠强力,而是要先“知道”,“道”的根本在于君主自身的修养。这为商汤伐桀提供了深刻的道义支撑,即得天下者必先修己明德。
  4. **君主修身的重要性:** 最终落脚点在于君主的个人修养。“己成而天子成,天子成则至味具”,明确指出君主自身的品德、智慧和能力是实现天下大治的根本保障。

这段文字不仅是古代烹饪文化的宝贵记录,更是中国古代政治哲学中**“修己安人”**和**“德治”**思想的经典阐释,影响深远。

◇對湯問

湯問于伊尹曰:“欲取天下,若何?”伊尹對曰:“欲取天下,天下不可取。可取,身將先取。”〔《呂氏春秋‧先己》。〕

湯問伊尹曰:“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知之有道乎?”伊尹對曰:“昔者堯見人而知,舜任人然後知,禹以成功舉之。夫三君之舉賢,皆異道而成功,然尚有失者。況無法度而任己,直意用人,必大失矣。故君使臣自貢其能,則萬一之不失矣。王者何以選賢?夫王者,得賢材以自輔,然後治也。雖有堯舜之明,而股肱不僃,則主恩不流,化澤不行。故明君在上,愼於擇士,務於求賢。設四佐以自輔,有英俊以治官。尊其爵,重其祿。賢者進以顯榮,罷者退而勞力,是以主無遺憂,下無邪慝。百官能治,臣下樂職。恩流羣生,潤澤草木。昔者虞舜左禹右皋陶,不下堂而天下治,此使能之效也。〔《說苑‧君道》。〕

湯問伊尹曰:“三公九卿,大夫列士,其相去何如?”伊尹對曰:“三公者,知通於大道,應變而不窮,辯於萬物之情,通於天道者也。其言足以調陰陽,正四時,節風雨,如是者舉以爲三公,故三公之事常在於道也。九卿者,不失四時,通於溝渠,修隄防,樹五穀,通於地理者也。能通不能通,能利不能利,如是者舉以爲九卿,故九卿之事常在於德也。大夫者,出入與民同眾,取去與民同利。通於人事,行猶舉繩,不傷於言。言之於世,不害於身。通於關梁,實於府庫。如是者舉以爲大夫,故大夫之事常在於仁也。列士者,知義而不失其心,事功而不獨專其賞,忠政强諫而無有姦詐,去私立公而言有法度,如是者舉以爲列士,故列士之事常在於義也。故道德仁義定而天下正。凡此四者,明王臣而不臣。”湯曰:“何謂臣而不臣?”伊尹對曰:“君之所不名臣者四:諸父臣而不名,諸兄臣而不名,先王之臣臣而不名,盛德之士臣而不名,是謂大順也。”〔《說苑‧臣術》、《五行大義》第二十二篇引《帝王世紀》。〕

湯問伊尹曰:“古者所以立三公九卿大夫列士者,何也?”伊尹對曰:“三公者,所以參王事也。九卿者,所以參三公也。大夫者,所以參九卿也。列士者,所以參大夫也。故參而有參,是謂事宗。事宗不失,外內若一。”〔同上。〕

AI解读

这段文字汇集了多部古籍中关于商汤与伊尹君臣对答的精彩片段,集中探讨了**如何夺取和治理天下、如何选拔和任用人才以及如何构建完善的官僚体系。** 这些对话展现了伊尹卓越的政治智慧和商汤虚心纳谏的明君风范,为后世的政治思想奠定了重要基础。

1. 天下不可取,身将先取

「湯問于伊尹曰:“欲取天下,若何?”伊尹對曰:“欲取天下,天下不可取。可取,身將先取。”」

详细解释:
  • 「湯問于伊尹曰:“欲取天下,若何?”」: 商汤问伊尹:“如果想要取得天下,该怎么做?”(这里“取天下”可能指推翻夏桀,建立新政权)。
  • 「伊尹對曰:“欲取天下,天下不可取。可取,身將先取。”」: 伊尹回答说:“想要取得天下,(强行)天下是无法取得的。如果能够取得天下,那也必须是(君主)自身先修养好,德行达到才能取得。”
  • 这段对话是**“修己安人”思想的经典阐释**。伊尹指出,夺取天下并非靠武力或阴谋,而是要依靠自身的道德修养。只有君主自身具备了足够的德行,才能得到天下的拥护,从而顺理成章地获得天下。这强调了**道德力量和民心向背在政治权力更迭中的决定性作用。**
2. 选贤任能与君臣合力

「湯問伊尹曰:“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知之有道乎?”伊尹對曰:“昔者堯見人而知,舜任人然後知,禹以成功舉之。夫三君之舉賢,皆異道而成功,然尚有失者。況無法度而任己,直意用人,必大失矣。故君使臣自貢其能,則萬一之不失矣。王者何以選賢?夫王者,得賢材以自輔,然後治也。雖有堯舜之明,而股肱不僃,則主恩不流,化澤不行。故明君在上,愼於擇士,務於求賢。設四佐以自輔,有英俊以治官。尊其爵,重其祿。賢者進以顯榮,罷者退而勞力,是以主無遺憂,下無邪慝。百官能治,臣下樂職。恩流羣生,潤澤草木。昔者虞舜左禹右皋陶,不下堂而天下治,此使能之效也。」

详细解释:

这段对话探讨了古代官制(三公九卿等)中选拔贤才的方法和重要性。

  • 「湯問伊尹曰:“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知之有道乎?”」: 商汤问伊尹:“像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这样的官职,(君主)知道该如何选拔他们是有方法的吗?”(这里列举了古代官职体系的层级和数量,意在询问选官之道。)
  • 「伊尹對曰:“昔者堯見人而知,舜任人然後知,禹以成功舉之。夫三君之舉賢,皆異道而成功,然尚有失者。況無法度而任己,直意用人,必大失矣。」: 伊尹回答说:“从前尧是直接观察就能识人,舜是任用之后才了解其才能,禹则是根据其功绩来举用人才。这三位君主选拔贤才的方法各不相同,却都能成功,然而即便如此,有时仍会有所失误。更何况如果没有法度,仅仅凭着自己的主观意愿去任用人,那必然会犯大错。”
  • 此段强调了**选贤任能的困难性和重要性**,指出即便如尧舜禹般的圣君,选拔人才也非易事,且偶有失误。因此,必须依靠**法度而非主观臆断**来选拔人才。
  • 「故君使臣自貢其能,則萬一之不失矣。」: 所以君主应该让臣下自己贡献其才能,这样才能万无一失。这是一种**“毛遂自荐”和“人尽其才”**的思路,强调激发臣子主动性。
  • 「王者何以選賢?夫王者,得賢材以自輔,然後治也。雖有堯舜之明,而股肱不僃,則主恩不流,化澤不行。故明君在上,愼於擇士,務於求賢。」: 君王如何选拔贤才呢?君王只有得到贤明的辅佐人才,然后才能治理好天下。即使有尧舜那样的圣明,如果缺乏股肱之臣的辅助,那么君主的恩德就不能广布,教化就不能推行。所以,贤明的君主在位,必定慎重地选择人才,致力于寻求贤能之士。
  • 这部分阐述了**君主对贤才的依赖性**。即使君主再圣明,也需要贤臣的辅助,否则其仁德和政令无法有效推行。因此,君主必须“慎于择士,务于求贤”。
  • 「設四佐以自輔,有英俊以治官。尊其爵,重其祿。賢者進以顯榮,罷者退而勞力,是以主無遺憂,下無邪慝。百官能治,臣下樂職。恩流羣生,潤澤草木。昔者虞舜左禹右皋陶,不下堂而天下治,此使能之效也。」: 设立四方辅佐大臣来辅佐自己,有英俊之才来治理百官。尊重他们的爵位,加重他们的俸禄。贤能的人得以进用而显赫荣耀,无能的人则被罢退而回归劳作。这样君主就没有遗留的忧虑,臣民就没有邪恶奸诈之徒。百官能够治理得当,臣下各安其职。恩德流布给万物生灵,滋润草木(指治理达到极致)。从前虞舜左有禹,右有皋陶,不用亲自下殿就能治理好天下,这就是善用人才的成效啊。
  • 此段进一步细化了**选贤任能的具体做法和理想效果**:要广纳贤才,给予重任和优厚待遇,形成奖优汰劣的机制,使贤者得志,庸者退位。最终实现君主无忧、臣民乐业、天下大治的理想局面。并以虞舜善用禹、皋陶为例,强调了善用贤能的重要性。
3. 官职分工与德行要求

「湯問伊尹曰:“三公九卿,大夫列士,其相去何如?”伊尹對曰:“三公者,知通於大道,應變而不窮,辯於萬物之情,通於天道者也。其言足以調陰陽,正四時,節風雨,如是者舉以爲三公,故三公之事常在於道也。九卿者,不失四時,通於溝渠,修隄防,樹五穀,通於地理者也。能通不能通,能利不能利,如是者舉以爲九卿,故九卿之事常在於德也。大夫者,出入與民同眾,取去與民同利。通於人事,行猶舉繩,不傷於言。言之於世,不害於身。通於關梁,實於府庫。如是者舉以爲大夫,故大夫之事常在於仁也。列士者,知義而不失其心,事功而不獨專其賞,忠政强諫而無有姦詐,去私立公而言有法度,如是者舉以爲列士,故列士之事常在於義也。故道德仁義定而天下正。凡此四者,明王臣而不臣。”湯曰:“何謂臣而不臣?”伊尹對曰:“君之所不名臣者四:諸父臣而不名,諸兄臣而不名,先王之臣臣而不名,盛德之士臣而不名,是謂大順也。”」

详细解释:

这段对话详细阐述了古代各级官员的职责定位、所需能力以及对应的核心德行。

  • 「湯問伊尹曰:“三公九卿,大夫列士,其相去何如?”」: 商汤问伊尹:“三公、九卿、大夫、列士,他们之间的区别和职责有何不同?”
  • 伊尹对曰,依次阐述各级官员:
    • 三公:
      • **能力:** 知识通达于大道(宇宙天地运行的根本规律),能应变各种情况而无穷尽,明辨万事万物的实情,通晓天道。他们的言论足以调和阴阳、端正四时、节制风雨。
      • **核心德行:** 他们的职责常常在于**“道”**。
      • **特点:** 三公是最高层的决策者和辅助者,需要具备宏观的、哲学的智慧和对天地自然规律的深刻理解。
    • 九卿:
      • **能力:** 不违背四时规律,通晓沟渠水利,修筑堤防,种植五谷,通晓地理知识。能使事物通达,能使百姓获利。
      • **核心德行:** 他们的职责常常在于**“德”**。
      • **特点:** 九卿是具体事务的管理者,偏重于农业、水利等民生领域,需要具备实践能力和造福百姓的德行。
    • 大夫:
      • **能力:** 出入与百姓混在一起,与百姓同甘共苦。通晓人情世故,行为如同持绳墨般正直,言语不伤人,公开发言不会损害自身。通晓关卡桥梁,能充实府库。
      • **核心德行:** 他们的职责常常在于**“仁”**。
      • **特点:** 大夫是基层和中层管理者,需要深入民间,体恤百姓,行为公正,言行得体,并能处理好经济和交通事务。
    • 列士:
      • **能力:** 懂得道义而不失其本心,做事有功劳却不独占其赏赐,对政治忠诚并能强力进谏而无奸诈,舍弃私利而秉持公正,言行有法度。
      • **核心德行:** 他们的职责常常在于**“义”**。
      • **特点:** 列士是士人阶层中的精英,是君主重要的智囊和批评者,需要具备坚守道义、忠诚正直、公正无私的品格。
  • 「故道德仁義定而天下正。」: 所以,如果道德、仁、义这些原则确立了,天下就能够得到匡正。这句总结了前面各级官员的德行要求,指出这些核心德行的确立是天下太平的根本。
  • 「凡此四者,明王臣而不臣。”湯曰:“何謂臣而不臣?”伊尹對曰:“君之所不名臣者四:諸父臣而不名,諸兄臣而不名,先王之臣臣而不名,盛德之士臣而不名,是謂大順也。”」:
    • 「凡此四者,明王臣而不臣」:所有这四类人(指有道德仁义的贤士),贤明的君主虽然让他们做臣子,却不直接称呼他们为“臣”。
    • 「湯曰:“何謂臣而不臣?”」:商汤问:“什么叫作‘臣而不臣’呢?”
    • 「伊尹對曰:“君之所不名臣者四:諸父臣而不名,諸兄臣而不名,先王之臣臣而不名,盛德之士臣而不名,是謂大順也。”」:伊尹回答说:“君主不对他们直呼‘臣’的有四种人:各位叔伯辈的(诸父),他们虽然是臣子但不直呼其名;各位兄长辈的(诸兄),他们虽然是臣子但不直呼其名;先王的旧臣,他们虽然是臣子但不直呼其名;德行非常高尚的贤士,他们虽然是臣子但不直呼其名。这叫做‘大顺’。”
    • 这段话探讨了**君主对待特殊类型臣子的礼仪和政治智慧**。伊尹指出,对于有特殊身份(如亲属长辈)或特殊贡献(先王之臣)或特别高尚德行(盛德之士)的臣子,即使他们实际是君主的臣子,君主也要给予特殊的尊重,不直呼其名,以示礼遇和顺从人伦。这是一种**示下以礼,以柔性方式维系君臣关系的政治策略,旨在体现君主的仁德和尊重,从而达到“大顺”的治国境界。**
4. 官职层级与职能关联

「湯問伊尹曰:“古者所以立三公九卿大夫列士者,何也?”伊尹對曰:“三公者,所以參王事也。九卿者,所以參三公也。大夫者,所以參九卿也。列士者,所以參大夫也。故參而有參,是謂事宗。事宗不失,外內若一。”」

详细解释:

这段对话进一步解释了古代官职体系设立的内在逻辑和层级关系。

  • 「湯問伊尹曰:“古者所以立三公九卿大夫列士者,何也?”」: 商汤问伊尹:“古代设置三公、九卿、大夫、列士这些官职,是为了什么呢?”
  • 伊尹对曰:
    • 「三公者,所以參王事也」: 三公,是为了参与君王决策政事。
    • 「九卿者,所以參三公也」: 九卿,是为了参与三公的事务。
    • 「大夫者,所以參九卿也」: 大夫,是为了参与九卿的事务。
    • 「列士者,所以參大夫也」: 列士,是为了参与大夫的事务。
  • 这部分清晰地阐述了**古代官僚体系的层级递进和职能关联**。每一级官员都为其上一级官员提供咨询、辅助或执行其事务,形成一个相互“参赞”的系统。
  • 「故參而有參,是謂事宗。事宗不失,外內若一。」: 所以,层层参与、层层辅佐,这就叫做“事宗”(指各级事务都有人管理,且系统完整)。如果这个“事宗”的体系没有失误,那么国家的内外治理就能像一个整体一样和谐统一。
  • 这强调了**严密的官僚体系和清晰的职能分工对于国家治理的重要性**。只有各级官员都能各司其职,相互协作,才能使国家内外政务协调一致,达到高效治理。
总结

商汤与伊尹的这些对话,共同构建了一幅**古代圣君贤相治国理政的宏伟图景**,其核心理念和实践智慧对后世影响深远:

  1. **道德为本的“天下观”:** “欲取天下,天下不可取。可取,身将先取”点明了政治权力的获取并非靠强力,而是建立在君主自身德行的基础上,呼应了“德者得天下”的古老智慧。
  2. **选贤任能的重视:** 强调了贤才对君主治国的重要性,并探讨了如何通过法度、激发臣子积极性以及优待贤能来构建高效的官僚体系,实现“主无遗忧,下无邪慝”的理想局面。
  3. **德才兼备的用人标准:** 伊尹对三公、九卿、大夫、列士的定义,不仅明确了各级官员的职能分工,更强调了其应具备的核心德行(道、德、仁、义),体现了古代对官员“德才兼备”的要求。
  4. **严谨的官僚体系与精细化管理:** “参而有参”的论述揭示了古代官僚体系层级分明、职能关联的特点,旨在通过有序的层级管理,实现政令畅通,内外统一的治理目标。
  5. **君主礼贤下士的政治智慧:** 对于“臣而不臣”的解释,展现了君主在维系等级秩序的同时,灵活运用礼仪,给予特殊身份和高德贤士以特殊尊重,从而达到“大顺”的和谐统治境界。

这些问答不仅是商汤和伊尹君臣关系的写照,更是中国古代政治思想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理念在实践层面的具体体现,为后世君主和官员提供了宝贵的借鉴。

◎仲虺

仲虺,亦作中蘬,亦作中𤳹,一曰萊朱,辥人。夏車正奚仲之後,爲湯左相。

◇仲虺之告

我聞于夏,人矯天命,布命于下,帝伐之惡,龔喪厥師。〔《墨子‧非命上》引《仲虺之告》。又《非命中》引作“我聞有夏,人矯天命,布命于下,帝式是惡,用闕師”。又《非命下》引作“我聞有夏,人矯天命于下,帝式是增,用爽厥師”。凡三引互異。〕

諸矦自爲得師者王,得友者霸,得疑者存。自爲謀而莫己若者亡。〔《荀子‧堯問》引《中蘬之言》,又《呂氏春秋‧驕恣》引無“霸得疑者”四字。〕

亂者取之,亡者侮之。〔《左傳》襄十四年引“仲虺有言”。又襄三十年引《仲虺之志》同。又宣十二年引“仲虺有言曰:‘取亂侮亡。’”葢約文。〕

AI解读

这段“仲虺之告”汇集了多部古籍中引用仲虺(商汤的重要谋士兼相国)的言论。这些言论围绕着夏桀的灭亡、君王兴衰的法则以及对天下大势的判断,深刻揭示了古代政治哲学的核心理念,特别是关于**天命、得贤与失贤、以及如何处理乱亡之国**等重要议题。

1. 夏桀灭亡:矫天命者必自取灭亡

「我聞于夏,人矯天命,布命于下,帝伐之惡,龔喪厥師。」

详细解释:
  • 「我聞于夏,人矯天命,布命于下」: 我听说在夏朝,夏桀这个人矫称自己是秉承天命,在天下发布命令。
    • 「矯天命」:指冒称、假借天命,即认为自己的统治是上天赋予的,从而为所欲为,滥用权力。
    • 「布命于下」:向天下发布命令,施加统治。
  • 「帝伐之惡,龔喪厥師」: 上帝因此惩罚他的邪恶,使得他的军队彻底丧失。
    • 「帝伐之惡」:上天(或上帝)惩罚他的恶行。
    • 「龔喪厥師」:彻底丧失了他的军队。
  • 这段话是仲虺对夏桀灭亡原因的总结。他指出,夏桀的失败在于他**假借天命却行不义之事**,这种倒行逆施最终招致了上天的惩罚,导致了军队的溃败和国家的灭亡。这与商汤伐桀的正义性理论相呼应,强调了**“天命靡常,唯德是辅”**的观念,即天命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取决于统治者的德行。
2. 君王兴衰之法则:得贤者昌,自利者亡

「諸矦自爲得師者王,得友者霸,得疑者存。自爲謀而莫己若者亡。」

详细解释:

这段话揭示了诸侯(或君主)在争夺天下时的不同命运,强调了得贤辅佐的重要性。

  • 「諸矦自爲得師者王」: 诸侯中,如果自己能够得到像老师一样的人辅佐(指得到像伊尹那样能教导君主的贤人),就能称王天下。
    • 「得師」:得到像老师一样可以教导和指正自己的贤才。
    • 「王」:成为天下之王,即建立朝代。
  • 「得友者霸」: 得到像朋友一样的人辅佐(指得到能够平等相待、共同商议的贤人),就能称霸一方。
    • 「得友」:得到可以平等相待、共同商议的贤才。
    • 「霸」:成为诸侯中的盟主,称霸一方。
  • 「得疑者存」: 得到能够有所疑虑、有所指正的贤人(指能提出不同意见或质疑的诤臣),就能得以保存(不至于灭亡)。
    • 「得疑」:得到能够提出异议、质疑君主决策的诤臣。
    • 「存」:得以保全,不至于灭亡。
  • 「自爲謀而莫己若者亡」: 凡是只为自己谋划,并且认为没有人比自己更聪明的人,最终会灭亡。
    • 「自爲謀而莫己若」:指君主刚愎自用,听不进任何意见,认为自己最聪明。
    • 「亡」:灭亡。

这段言论深刻阐明了**君主(或领导者)对待贤才的态度决定其成败**。君主若能虚心向学,得师者可成王业;若能广交益友,得友者可称霸;即使只是能听取不同意见,得疑者亦可自保。而最危险的则是刚愎自用、听不进任何意见的君主,他们必然走向灭亡。这强调了**开放心态、广纳贤言**的重要性。

3. 乱亡之国:取之与侮之

「亂者取之,亡者侮之。」

详细解释:
  • 「亂者取之」: 对于天下混乱、民不聊生的国家,就应该去夺取它(指取而代之)。
    • 「亂者」:指国家政治混乱,君主无道,民不聊生。
    • 「取之」:夺取其统治权,取代之。这为商汤伐夏桀提供了道义上的合理性。
  • 「亡者侮之」: 对于已经灭亡的国家,就应该去加以羞辱(以警示后人或断绝其复辟之念)。
    • 「亡者」:指已经灭亡的国家。
    • 「侮之」:加以贬损、轻视,或指对其国君进行惩罚和羞辱。

这段话是仲虺在**处理政治动荡和国家更迭时的策略和态度**。它强调了在天下大乱时,有德之君应替天行道,取代无道之君;而对于已灭亡的政权,则要通过一定方式加以处置,以巩固新政权,并警示后人。这反映了古代政治斗争中较为强硬和现实的一面,但其前提仍是**“乱”**,即无道而导致的天下混乱。

总结

仲虺的这些言论,作为商汤的重要谋士,不仅为其主夺取天下和建立商朝提供了理论依据和策略指导,也为后世留下了深刻的政治哲学思考:

  1. **天命与德行的关系:** 夏桀的灭亡被归结为“矫天命”而行恶,强调了君主必须修德,才能真正得到天命的眷顾。
  2. **贤才对君主成败的决定性作用:** “得师者王,得友者霸,得疑者存”清晰地揭示了君主对待贤才的态度与自身命运的紧密联系。君主若能广纳贤言,善用人才,则能成就王霸之业;反之,若刚愎自用,则必将走向灭亡。
  3. **乱世的政治伦理:** “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提出了在天下大乱时,有德者应承担起拨乱反正的责任,并对已灭亡的势力进行处置,以维护新秩序的稳定。

总的来说,仲虺之告展现了古代儒家和法家思想的某些交织点,既强调了德行的重要性,也探讨了现实政治斗争中的策略。它们共同构成了商周时期早期政治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

賜進士出身二品銜廣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驛傳事務黃岡王毓藻校刊

《全上古三代文》卷一終

全上古三代文卷二

周文王武王成王平王惠王襄王靈王景王王子朝敬王辛甲尹逸祝雍王滿生王子虎馮旦

严可均著

◎周文王

王諱昌,姓姬,后稷之後。商紂以爲西伯。以虞芮質成之年受命稱王。或云武王克商,追尊爲王。〔詳見《禮記‧大傳》。〕在位五十年,年九十七。諡曰文王。

◇程寤

文王去商在程。正月旣生魄,太姒夢見商之庭產棘,太子發取周庭之梓,樹于闕閒,化爲松柏棫柞。寤驚以告文王,文王曰:“愼勿言。”乃召太子發,占之于明堂。王及太子發竝拜吉夢,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蓺文類聚》七十九、又八十九,《文選‧石闕銘》注,《御覽》三百九十七、五百三十三、九百五十八,又《博物志》八。 案:《御覽》八十四引《帝王世紀》云:“十年正月,文王自商至程。太姒夢見商庭生棘,太子發取周庭之梓,樹之于闕閒,梓化爲松柏棫柞。覺而驚,以告文王。文王不敢占,召太子發,命祝以幣告于宗廟羣神,然後占之于明堂。及發,竝拜吉夢,遂作《程寤》。”亦據《周書》爲說。 案:《周書‧度訓》至《文傳》十七篇,今見存,不具錄。錄諸篇中所載之詔告令,而以《程寤》佚篇冠周代文之首。〕

AI解读

这段叙述通过一个预兆性的梦境,描绘了周朝代商的合理性和神圣性。

  • 「文王去商在程。正月旣生魄」:
    • 「文王去商在程」:周文王离开商都,在程地居住。这表明文王当时虽然是商的诸侯,但已具备了独立的政治行动能力和影响力。
    • 「正月旣生魄」:正月,月亮初生光华的时候,即农历初三。精确的时间点,增加了事件的真实感和神圣意味。
    • 这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 「太姒夢見商之庭產棘,太子發取周庭之梓,樹于闕閒,化爲松柏棫柞。」:
    • 「太姒夢見商之庭產棘」:文王的夫人太姒梦见商朝的庭院中长满了棘草。
      • 「棘」:荆棘,象征着荒芜、衰败和阻塞,暗示商朝的腐朽和即将灭亡。
    • 「太子發取周庭之梓,樹于闕閒」:太子发(即后来的周武王)从周朝的庭院中取出梓树,种植在(商朝宫殿)的阙门之间。
      • 「梓」:梓树,古代常用于制作礼器和宗庙牌位,象征生机、繁荣和王业。
      • 「闕閒」:指宫阙之间,是重要的象征性地点,代表政权的核心。
    • 「化爲松柏棫柞」:梓树竟然变成了松树、柏树、棫树、柞树。
      • 「松柏棫柞」:这些树木都以其坚韧、常青、生命力顽强而著称,象征着周朝的坚固、长久和昌盛。
    • 这个梦境是故事的核心,通过鲜明的意象对比,预示了:**商朝的衰败(棘),周朝的兴起(梓),以及周朝将取代商朝并建立坚不可摧的基业(化为松柏棫柞)。**
  • 「寤驚以告文王,文王曰:“愼勿言。”乃召太子發,占之于明堂。王及太子發竝拜吉夢,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
    • 「寤驚以告文王」:太姒醒来后非常震惊,把这个梦告诉了文王。
    • 「文王曰:“愼勿言。”」:文王说:“谨慎,不要说出去。”
      • 这反映了文王的**政治谨慎**,在天下格局未定时,不宜过早暴露代商之志。
    • 「乃召太子發,占之于明堂」:于是文王召来太子发,在明堂(古代天子举行朝会、祭祀和宣政的场所,也用于占卜)对这个梦进行占卜。
    • 「王及太子發竝拜吉夢」:文王和太子发一同向这个吉利的梦境行礼。
    • 「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他们(通过这个梦境和占卜)从皇天上帝那里接受了取代商朝的重大使命。
    • 这部分是故事的结局和意义所在:**文王和太子发将这个梦视为上天赋予周朝取代商朝的“天命”,并通过庄重的仪式(明堂占卜、拜梦)予以确认和接受。** 这为周朝的革命提供了神圣的合法性。
背景考证与意义

注释详细指出了该篇《程寤》虽已佚失,但其内容被多部后世典籍引用,并特别提及《帝王世纪》对事件的补充叙述,如“文王不敢占,召太子发,命祝以币告于宗庙群神,然后占之于明堂”,这进一步强调了其**占卜仪式的严谨性和宗教色彩**。这个故事的核心意义在于:

  1. **“天命转移”的理论支撑:** 这是周朝取代商朝合法性理论——“天命转移”的经典体现。通过太姒的梦境,周人宣称商纣无道,天命已失,而周文王及太子发(武王)则获得了上天赋予的新的统治权力。
  2. **政治与宗教的结合:** 梦境的出现、明堂的占卜、宗庙的告祭,都表明了古代政治权力的合法性,常常需要通过神灵的启示和宗教仪式来加以确认。
  3. **文王审慎的政治智慧:** 文王在得知梦境后,立即告诫“慎勿言”,显示了他非凡的政治洞察力和谨慎性,在时机未成熟前,不轻易暴露其代商的意图。
  4. **武王伐纣的预示和合法化:** 太子发在梦中参与行动,并与文王一同“拜吉梦,受商之大命”,这不仅预示了周武王将是完成伐纣大业的关键人物,也为其日后的军事行动提供了神圣的背书。
  5. **周朝兴盛的象征:** 梓树化为松柏棫柞,象征着周朝的统治将如这些树木一般坚韧不拔,长久昌盛,远胜于衰败的商朝。

总而言之,“程寤”的故事是周朝构建其正统性和合法性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将周朝的崛起归因于天命的眷顾和圣王的德行,为周人推翻商朝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和道义基础。

◇詔牧

不穀不德,政事不時。國家罷病,不能胥匡。二三子尚助不穀,官考厥職。鄕問其人,因其耆老,及其總害,愼問其故,無隱乃情。及某日以告于廟,有不用命,有常不赦。〔《周書‧大匡》:“維周王宅程三年,遭天之大荒,作《大匡》以詔牧其方。”〕

AI解读

这段诏令可以分为几个核心部分:周王自责、下达任务、具体要求和最终警告。

  • 「不穀不德,政事不時。國家罷病,不能胥匡。」:
    • 「不穀」:古代君主自谦之词,意为“不善者”,这里指周王自己。
    • 「不德」:没有德行。周王主动承认自己德行有亏。
    • 「政事不時」:施政措施不合时宜。
    • 「國家罷病」:国家处于疲惫困顿、百业凋敝的状态。
    • 「不能胥匡」:不能互相匡正、扶助。
    • 这部分是周王的**自我检讨和对国家现状的坦陈**。他首先将国家面临的困境(大荒、疲病)归咎于自身“不德”和“政事不时”,体现了君主的谦逊和责任担当,而非推卸责任。同时,也暗示了国家内部可能存在的问题,需要各方协同解决。
  • 「二三子尚助不穀,官考厥職。」:
    • 「二三子」:指各位大臣、各位地方长官(牧)。
    • 「尚助不穀」: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
    • 「官考厥職」:各自核查、考核自己的职责(或指对各级官吏进行考查)。
    • 此句是周王对地方官员提出的总要求,希望他们能够协助君主,从自身职责出发,检视问题。
  • 「鄕問其人,因其耆老,及其總害,愼問其故,無隱乃情。」:
    • 「鄕問其人」:到乡里去询问百姓。
    • 「因其耆老」:通过当地有经验、有威望的长者(耆老)。
    • 「及其總害」:以及他们普遍认为的弊害所在。
    • 「愼問其故」:谨慎地询问其中的缘故。
    • 「無隱乃情」:不要隐瞒真实情况(指地方官员要如实上报,百姓要说出实情)。
    • 这部分是**具体的工作方法和要求**,强调了深入基层、走访民众的重要性。君主希望通过地方官员,广泛听取民意,了解民间疾苦和弊端,并特别指出要依赖“耆老”的智慧,获取真实情况。这体现了**民本思想**和对地方治理的细致要求。
  • 「及某日以告于廟,有不用命,有常不赦。」:
    • 「及某日以告于廟」:到某个指定日期,将调查结果报告给宗庙(象征向上天和祖先报告,表示其庄重性和严肃性)。
    • 「有不用命」:有不听从命令(指不配合调查、不汇报实情或不履行职责)的。
    • 「有常不赦」:将永远不予赦免。
    • 这部分是**对命令的强调和对违抗者的严厉警告**,确保地方官员认真执行,不敢怠慢。通过在宗庙告祭,进一步提升了诏令的权威性和神圣性。
背景与意义

根据注释,《周书·大匡》是周王“宅程三年,遭天之大荒”时所作,这表明诏令是在一个**国家面临严重危机(大旱、疲病)**的背景下发布的。其核心意义在于:

  1. **君主自省与责任担当:** 周王在国家困难时,首先反躬自省,承认自身“不德”,为下属做出了表率,也更容易赢得民心和臣子的支持。这是古代德治思想的重要体现。
  2. **深入民间的求治精神:** 周王不满足于表面现象,要求官员“乡问其人,因其耆老,慎问其故”,体现了其了解民情、查访实情的迫切愿望和务实作风。这对于任何时代的治理都至关重要。
  3. **重视基层治理和反馈:** 诏令明确要求地方“牧”官考其职,并深入乡里调查,这显示了周王朝对地方管理和信息反馈机制的重视,力求上下信息畅通,以便及时发现和解决问题。
  4. **危机管理与制度建设:** 在大荒的危机面前,周王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积极采取措施,通过制度化的调查和奖惩,来应对危机,力求恢复国家元气。
  5. **宗教与政治的结合:** “告于庙”的规定,将世俗的行政命令与神圣的祖先祭祀相结合,旨在强化命令的权威性,并寄托了对上天庇佑、消弭灾祸的祈愿。

总而言之,这段“诏牧”文字,不仅是研究周代早期政治制度和思想的珍贵史料,更展现了古代明君在困境中,**勇于担当、虚心求治、关注民生、并善用制度力量**的治国智慧。

◇詔太子發

汝敬之哉!民物多變,民何嚮非利。利維生痛,痛維生樂,樂維生禮,禮維生義,義維生仁。嗚呼,敬之哉!民之適敗,上察下遂信。何嚮非私,私維生抗,抗維生奪,奪維生亂,亂維生亡,亡維生死。嗚呼,敬之哉!汝愼守勿失,以詔有司,夙夜勿忘。若民之嚮引,汝愼何非遂。遂時不遠,非本非標,非微非煇。壤非壤不高,水非水不流。嗚呼,敬之哉!倍本者槁。汝何葆非監,不維一葆監。順時維周,于民之適敗,無有時蓋。後戒後戒,謀念勿擇。〔《周書‧文儆》:“維周王告夢,懼後祀之無保。庚辰,詔太子發。”〕

AI解读

这篇诏令通过正反两个层层递进的逻辑链条,告诫太子发治国的核心要旨。

1 顺应民心:从“利”到“仁”的善循环
  • 「汝敬之哉!民物多變,民何嚮非利。」:
    • 「汝敬之哉!」:你要敬慎啊!开篇就强调了太子发(君主)必须保持警惕和敬畏之心。
    • 「民物多變」:民情事物变化多端。
    • 「民何嚮非利」:百姓的趋向无不是为了追求利益。
    • 周王首先指出,**民情复杂多变,而百姓的根本驱动力在于对“利”的追求。** 这是一种对人性深刻的洞察。
  • 「利維生痛,痛維生樂,樂維生禮,禮維生義,義維生仁。嗚呼,敬之哉!」:
    • 「利維生痛」:追求利益(而不得或受阻),就会产生痛苦。
    • 「痛維生樂」:痛苦(得到解决或释放),就会产生快乐。
    • 「樂維生禮」:快乐(得到满足和规范),就会产生礼。
    • 「禮維生義」:礼(得到深入贯彻),就会产生义。
    • 「義維生仁」:义(得到普遍推行),就会产生仁。
    • 这描绘了一个**良性循环**:如果君主能够顺应民之求利,合理疏导,使民不陷于“痛”,进而生“乐”,再从“乐”中培养“礼”、“义”,最终达到“仁”的境界。这实质上是**强调了国家治理应从满足人民基本需求入手,然后逐步引导其向道德文明的高层次发展。**
2.违逆民心:从“私”到“亡”的恶循环
  • 「民之適敗,上察下遂信。何嚮非私,私維生抗,抗維生奪,奪維生亂,亂維生亡,亡維生死。嗚呼,敬之哉!」:
    • 「民之適敗,上察下遂信」:当百姓走向败坏的时候,上面(君主)明察秋毫,下面(百姓)就会顺从相信。这句的理解可能有点复杂,根据文意,它应该是在警示君主,如果任由民情败坏,则君主应明察,百姓自然会顺从(这里的“信”可能指信任或服从)。另一种理解是,君主若只专注于“上察”,而百姓“下遂”于“私”,则会走向败坏。
    • 「何嚮非私」:百姓的趋向无不是为了满足私欲(当私欲不受约束时)。
    • 「私維生抗」:私欲膨胀,就会产生抗拒(指人与人之间或人与政府之间因私利而冲突)。
    • 「抗維生奪」:抗拒和冲突,就会产生争夺。
    • 「奪維生亂」:争夺就会产生混乱。
    • 「亂維生亡」:混乱就会导致国家灭亡。
    • 「亡維生死」:国家灭亡就会导致生灵涂炭。
    •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与前一个良性循环形成鲜明对比。它警示君主,如果不能妥善引导民之求利,任由私欲泛滥,就会导致社会冲突、国家混乱乃至灭亡。强调了**抑制私欲、维护社会秩序**的重要性。
3 治国之道:顺应天时,把握根本
  • 「汝愼守勿失,以詔有司,夙夜勿忘。若民之嚮引,汝愼何非遂。遂時不遠,非本非標,非微非煇。壤非壤不高,水非水不流。嗚呼,敬之哉!倍本者槁。汝何葆非監,不維一葆監。順時維周,于民之適敗,無有時蓋。後戒後戒,謀念勿擇。」:
    • 「汝愼守勿失,以詔有司,夙夜勿忘」:你务必谨慎地守护这些道理,不要失去它们,并以此来告诫各级官吏,日夜不要忘记。这是对太子发的要求,不仅要自己领悟,还要推广到各级官员。
    • 「若民之嚮引,汝愼何非遂」:如果百姓的所趋所向能被引导好,你谨慎地去顺遂他们(的合理需求)。
    • 「遂時不遠」:顺应时势,其成就就不会遥远。
    • 「非本非標,非微非煇」:这里可能指治国之道并非空洞的理论,也非表面现象,不是微不足道,也不是浮夸虚华,而是有其内在规律的。
    • 「壤非壤不高,水非水不流」:土地不肥沃就长不高作物,水不流动就无法发挥作用。用自然现象作比喻,强调**事物有其内在的规律和条件,治国也应顺应这些规律。**
    • 「嗚呼,敬之哉!倍本者槁。」:啊,要敬慎啊!背离根本的人,其事业就会枯槁。强调**坚守根本**的重要性。
    • 「汝何葆非監,不維一葆監」:你(作为君主)要以什么来保持自己的行为不失正道呢?不能只靠一个榜样来保持。强调**多元学习和自我警醒**。
    • 「順時維周」:顺应时势才能使国家周全。
    • 「于民之適敗,無有時蓋」:对于百姓走向败坏的情况,不要让它有遮掩或被忽略的时候(要及时发现和制止)。
    • 「後戒後戒,謀念勿擇」:再三告诫,再三告诫啊!思考谋划时不要有所选择(即要全面考虑,不要偏颇或有所遗漏)。
    • 这部分是周王对太子发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要求他**始终保持警惕,顺应民心,把握事物发展的根本规律,并且要全面思考,不偏不倚,以确保周朝的基业长久稳固。**
总结

《周书·文儆》中的“诏太子发”篇,充满了深刻的治国哲理和对未来的警示,其核心思想包括:

  1. **洞察人性与民心:** 周王深刻认识到民众“趋利”的本性,并以此为出发点,构架了“利生痛,痛生乐,乐生礼,礼生义,义生仁”的良性循环,以及“私生抗,抗生夺,夺生乱,乱生亡,亡生死”的恶性循环,为君主提供了理解和引导民心的重要框架。
  2. **顺应民心为治国根本:** 强调了君主治国应顺应百姓的合理需求,而非一味压制。通过满足民生,培养道德,从而实现社会和谐与国家安定。
  3. **警惕私欲的危害:** 明确指出私欲的膨胀是导致社会动荡和国家灭亡的根源,警示君主要时刻警惕私欲的负面影响,并采取措施加以遏制。
  4. **君主修身的重要性:** 多次出现“敬之哉!”以及“倍本者槁”、“汝何葆非监,不维一葆监”等语句,都强调了君主自身品德、智慧和警惕性的重要,认为这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保障。
  5. **务实与全面的治理态度:** “壤非壤不高,水非水不流”等比喻,体现了治国需遵循事物内在规律的务实精神。而“谋念勿择”则强调了决策时要全面、深入地思考,避免片面和遗漏。

这篇诏令是周代早期政治智慧的集中体现,为周朝的统治者提供了**以民为本、德治为先、警惕危机、务实求治**的重要指导原则,对于理解周代盛世的基石具有重要意义。

◇告四方遊旅

四方遊旅,㫄生忻通。津濟道㝛,所至如歸。幣租輕,乃作母以行其子,易資貴賤,以均遊旅,使無滯。無粥熟,無室市,權內外以立均。無蚤暮閭次均行,均行眾從,積而勿口。以罰助均,無使之窮。平均無乏,利民不淫。無播蔬,無食種,以數度多少省用,祈而不賓。祭服漱不制。車不雕飾,人不食肉,畜不食穀,國不鄕射,樂不牆合。牆屋有補無作,資農不敗務。非公卿不賓,賓不過具。哭不畱日,登降一等。庶人不獨葬。伍有植,送往迎來亦如之。有不用命,有常不違。〔《周書‧大匡》:“維周王宅程三年,遭天大荒,于是告四方遊旅。”〕

AI解读

这篇诏令内容丰富,涵盖了经济、社会、生活、礼仪等多个方面,核心在于应对灾荒,厉行节俭,并保障民生。

1.减轻游旅负担,确保物资流通
  • 「四方遊旅,㫄生忻通。津濟道㝛,所至如歸。」:
    • 「四方遊旅」: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历者和商旅。
    • 「㫄生忻通」:使万物欣欣向荣,流通顺畅。
    • 「津濟道㝛」:渡口、渡河的费用和道路上的住宿费用。
    • 「所至如歸」:让这些游旅无论走到哪里都像回到家一样。
    • 这表明周王在灾荒时期依然重视交通和商业的畅通,力求为旅人提供便利和安全,维持基本的社会经济活动。
  • 「幣租輕,乃作母以行其子,易資貴賤,以均遊旅,使無滯。」:
    • 「幣租輕」:货币和税租要减轻。直接降低商业和交通成本。
    • 「乃作母以行其子」:这里可能指铸造小面额的货币(子钱)来流通大面额的货币(母钱),便于交易和找零,活跃经济。
    • 「易資貴賤」:交换物资时,要平抑其贵贱(即控制物价,防止哄抬)。
    • 「以均遊旅,使無滯」:以此来公平对待游旅,使他们没有滞留(流通不畅)。
    • 这部分着重于**经济措施**:减轻赋税,调整货币政策,平抑物价,确保物资流通顺畅,防止囤积居奇,以稳定市场,保障民生。
  • 「無粥熟,無室市,權內外以立均。無蚤暮閭次均行,均行眾從,積而勿口。以罰助均,無使之窮。平均無乏,利民不淫。」:
    • 「無粥熟,無室市」:不要私自煮粥售卖(指禁止个人在公共场所随意买卖,可能为了统一管理分配),不要在室内市场(即私设市场)进行交易。
    • 「權內外以立均」:权衡内部和外部的供需,以建立公平(的分配和价格体系)。
    • 「無蚤暮閭次均行,均行眾從,積而勿口」:不要在早晚(或指不定时)在闾里间随意买卖,而要统一在公共场所进行交易,集中管理,避免私下哄抬物价。
    • 「以罰助均,無使之窮」:用刑罚来帮助实现公平,不让百姓陷入困境。
    • 「平均無乏,利民不淫」:做到公平均等,百姓就不会缺乏,从而使民心不至于淫乱(失控)。
    • 这部分是**对市场秩序和分配的严格管理**,在灾荒时期,国家需要集中调配资源,防止投机倒把和哄抬物价,确保人人有食,避免贫富差距过大导致社会动乱。这体现了**政府对经济的强力干预**。
2 厉行节俭,聚焦农务
  • 「無播蔬,無食種,以數度多少省用,祈而不賓。祭服漱不制。車不雕飾,人不食肉,畜不食穀,國不鄕射,樂不牆合。牆屋有補無作,資農不敗務。」:
    • 「無播蔬,無食種」:不要播种蔬菜(指不要占用宝贵的农田去种非主食的蔬菜),不要食用留作种子的谷物。强调**珍惜粮食,保障来年生产**。
    • 「以數度多少省用」:根据数量和程度来节省使用(每一分物资)。
    • 「祈而不賓」:祈祷(求雨求丰收)但不要举行大规模的宴请宾客活动。
    • 「祭服漱不制」:祭祀的服装和口衔玉石等物(漱)不要刻意制作华丽。
    • 「車不雕飾」:车辆不要雕刻装饰。
    • 「人不食肉」:一般人不吃肉(在灾荒时期,肉食是奢侈品)。
    • 「畜不食穀」:牲畜不吃谷物(谷物是人的口粮,不能喂牲畜)。
    • 「國不鄕射」:国家不举行乡射礼(一种古代的射箭礼仪,通常比较隆重)。
    • 「樂不牆合」:乐器不要集中起来演奏,或者指不要大规模地举行音乐会。
    • 「牆屋有補無作」:墙壁房屋有损坏就修补,但不要新建。
    • 「資農不敗務」:将资源用于农业生产,不荒废农务。
    • 这部分是周王**厉行节俭**的具体措施,涵盖了生产、生活、礼仪、建筑等方方面面。在灾荒时期,将所有非必要的开支降到最低,把资源集中投入到农业生产中,确保基本生存资料,是至关重要的应对策略。
3.规范丧葬礼仪与社会秩序
  • 「非公卿不賓,賓不過具。哭不畱日,登降一等。庶人不獨葬。伍有植,送往迎來亦如之。有不用命,有常不違。」:
    • 「非公卿不賓,賓不過具」:不是公卿身份的人不举行宾礼(迎宾待客的礼仪),即使是公卿的宾礼也不要过于隆重,只备有简单的酒食。强调**限制宴请,减少铺张**。
    • 「哭不畱日」:哭丧不要超过规定的日子。
    • 「登降一等」:地位的升降(或指送葬队伍的等级)要降低一个等级。
    • 「庶人不獨葬」:平民百姓不能单独安葬(可能指不能铺张奢华地单独占地安葬,而应集中、俭朴)。
    • 「伍有植,送往迎來亦如之」:五家为一伍(古代基层组织),有困难互相帮助,送别和迎接(亲友)也要遵循俭朴原则。
    • 「有不用命,有常不違」:有不听从命令的,将永远不予宽恕。
    • 这部分主要规范了**灾荒时期的社会礼仪,特别是丧葬和社交活动**,要求简化、节俭,防止铺张浪费,确保社会资源的合理利用。同时,也强调了基层互助和对命令的严格遵守。
总结

《周书·大匡》中的“告四方游旅”诏令,深刻反映了周王朝在面对“天之大荒”这一重大危机时所采取的**全面而务实的治国策略**:

  1. **以民为本的危机应对:** 诏令首先关注的是减轻百姓负担,稳定物价,保障基本生活物资的供应,体现了君主在灾荒面前对民众生计的深切关怀。
  2. **强力干预经济与社会:** 通过对货币、物价、市场交易、甚至日常消费的严格规定,展现了古代政府在非常时期对经济和社会生活的强力调控能力,以实现资源的公平分配和防止社会失序。
  3. **厉行节俭的治国方针:** 从生产、生活、礼仪、建筑等多个方面提出节俭要求,将所有非必要开支降到最低,并将资源集中投入到农业生产中,是应对灾荒、恢复生产的重要手段。
  4. **维护社会秩序的决心:** 通过对违抗命令者的严厉惩罚,以及对社会礼仪(特别是丧葬)的规范,体现了政府在非常时期维护社会稳定和秩序的决心。
  5. **治国智慧的实践性:** 这篇诏令没有空泛的理论,而是充满了具体、细致的措施,展现了周王(或其执政团队)在危机中务实、精细的治理智慧。

总而言之,这段文本是研究中国古代灾荒应对机制、经济社会管理以及早期政治思想的珍贵史料,它描绘了一个在困境中力求**均平社会、开源节流、保障民生**的周朝政府形象。

◇令縣鄙商旅

能來三室者,與之一室之祿。〔《周書‧大聚》:“乃合縣鄙商旅。”〕

AI解读

这句命令可以从字面意义和其隐含的政策意图进行解读。

  • 「能來三室者」: 能够招徕或带来三户人家的人。
    • 这里的“室”通常指一家一户。
    • “来”字可能有多重含义:
      • **招揽定居:** 指能够吸引三户百姓前来定居或从事工商业活动。在灾荒或战乱后,人口流失是常见现象,招徕人口是恢复生产和活力的重要手段。
      • **带来商机/交易:** 也可能指能够带来相当于三户家庭所需或产生的物资交易量。这是一种对商业贡献的衡量。
      • **集结商旅:** 在“合县鄙商旅”的背景下,更可能指能够集结或组织起三户商旅进行贸易活动。
  • 「與之一室之祿」: 就奖励他相当于一户家庭的俸禄或收益。
    • 「祿」:俸禄,收益。这是一种物质奖励。
背景与意义

根据注释,这段诏令是在《周书·大聚》中,“乃合县鄙商旅”的背景下发布的。这意味着它是在**聚合地方和郊区的商旅,以促进商业流通和物资集聚**的政策措施之一。

这条政策体现了周王朝在特定时期(如灾荒后重建或促进经济发展)的**积极商业政策**:

  • **刺激经济活力:** 通过给予物质奖励,鼓励个人或群体积极参与商业活动,招徕更多的商旅或居民,从而带动地方经济的复苏和发展。
  • **重视商业流通:** 在古代农耕社会,商业往往被置于次要地位。然而,在物资匮乏或需要集聚资源的时期,商业流通的重要性凸显。这条政令表明周王认识到商旅在物资调剂和区域互通中的关键作用。
  • **量化奖励机制:** “三室”与“一室之禄”的比例,是一种明确的、可量化的激励机制,使得政策目标清晰,易于执行和评估。这显示了早期政府在管理经济方面具备一定的精细化思维。
  • **应对危机或发展需求:** 考虑到《周书·大匡》中周王面对“天之大荒”的背景,这条针对商旅的政策很可能是为了应对灾荒,通过商业流通来解决物资匮乏问题,促进生产恢复和人口回流。

总而言之,这简短的一句话,是周代早期国家**通过经济激励手段来调动社会资源、促进商业繁荣和应对特定危机**的有力例证,反映了其务实且具有前瞻性的治国理念。

◇代崇令

毋殺人,毋壞屋,毋塡井,毋伐樹木,毋動六畜。有不如令者,死無赦。〔《說苑‧指武》。〕

AI解读

这条命令明确列举了五项禁止行为,并规定了严厉的惩罚。

  • 「毋殺人」: 不许杀害人。这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禁令,强调了**保护平民生命**。
  • 「毋壞屋」: 不许毁坏房屋。保障了当地居民的居住和财产。
  • 「毋塡井」: 不许填塞水井。井是生活用水的重要来源,保护水井意味着保障了民众的生存基础。
  • 「毋伐樹木」: 不许砍伐树木。树木不仅提供木材,也维持生态环境,是重要的自然资源。
  • 「毋動六畜」: 不许随意宰杀或抢夺牲畜。牲畜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和食物来源,保护它们就是保护当地的生产力。
  • 「有不如令者,死無赦」: 如果有不遵守这条命令的人,处死不赦免。这表明了命令的严肃性和执行的坚决性。
背景与意义

“崇”是商朝的重要方国,也是周文王时期周人扩张势力、最终伐商的重要障碍之一。周文王曾征伐崇国,并将都城迁至丰邑(丰京),为武王伐纣奠定了基础。

这条“代崇令”在军事行动中发布,具有多重意义:

  • **维护军队纪律:** 在攻城略地时,军队的纪律往往容易松弛,出现劫掠、杀戮等行为。这条命令严格约束了军队,防止其滥杀无辜、破坏民生,有助于树立军队的良好形象。
  • **争取民心:** 保护当地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破坏其赖以生存的基础设施(房屋、水井、树木),无疑能赢得当地百姓的支持和归附,减少反抗,为战后的治理打下基础。这体现了**“仁义之师”**的理念,即军队不仅要能战,还要能服众。
  • **保护生产资源:** 无论是房屋、水井、树木还是牲畜,都是一个地方重要的生产生活资料。保护这些资源,是为了在占领后能迅速恢复生产,减少治理成本,实现长期的稳定。
  • **宣示统治合法性:** 通过这样的仁义之举,周王朝向天下宣示,其取代商朝并非为了单纯的杀戮和破坏,而是为了拯救百姓于水火,建立一个更有序、更仁义的社会,从而为其统治争取合法性和道义制高点。

总而言之,这段“代崇令”虽然简短,却深刻反映了周代早期在军事行动中**兼顾战争目的与仁政治理**的智慧,是其“以德服人”、“王道乐土”理念在实际军事策略中的体现。

◇遺戒

我稱非早一人固,下脩我度遵德紀。我終之後,恆稱太子。河雒復告,遵朕稱王。〔《詩‧文王序》疏引《尚書中𠊱》。〕

AI解读

这段遗戒字数虽少,却意义深远,包含文王对继任者的殷切期望和对周朝命运的安排。

  • 「我稱非早一人固」:
    • 「我稱非早」:我(文王)现在称王(或称霸)的时机还没有到。这反映了文王在世时,虽然已经翦商(削弱商朝),但仍未正式称王代商,而是保留了商朝诸侯的身份。
    • 「一人固」:指天下还没有完全巩固在一个人(文王自己)手中。这表明文王认识到推翻商朝、统一天下是一个艰难且需要时机的过程。
    • 这体现了文王的**谨慎与隐忍**,在实力未完全具备或时机未完全成熟时,不贸然行事。
  • 「下脩我度遵德紀」:
    • 「下脩」:下面的人,指太子发以及周朝的臣民。
    • 「我度遵德紀」:要修治我所制定的法度,遵循德行的纲纪。
    • 文王嘱咐太子发和周人,要继续修明法度,遵守道德规范。这是强调**德治和法度并重**,为未来的王业奠定坚实基础。
  • 「我終之後,恆稱太子。河雒復告,遵朕稱王。」:
    • 「我終之後,恆稱太子」:我去世之后,你们要继续称呼你(太子发)为“太子”。这进一步强调了在文王去世初期,周仍不宜立即称王,仍要保持相对低调的态势。
    • 「河雒復告」:等到河水和洛水再次出现祥瑞,并再次向上天祷告(或得到上天启示)时。
      • 「河雒」:黄河和洛水,是中国古代重要的河流,常与祥瑞、天命联系在一起。河图洛书就是由此而来。
      • 这暗示了周人需要等待更明确的天命昭示,以获得更强大的合法性。
    • 「遵朕稱王」:那时就可以遵照我的遗志,称王了。
    • 这句是文王**对周朝正式取代商朝的最终授权和明确指示**。它将周朝称王的时机与**天命的再次显现**联系起来,强调了周朝称王是顺应天意、德行积累的结果,而非强取豪夺。
背景与意义

这段“遗戒”被认为是周文王临终前的政治遗嘱,对于理解周武王伐纣的合法性来源和周朝的政治思想具有重要意义。

  • 天命转移的再次强调: 文王通过等待“河雒复告”作为称王的条件,再次强化了周朝受命于天的正统性。这不是人力的强为,而是顺应天意的结果。
  • 文王的政治远见与隐忍: 文王在世时已是“三分天下有其二”的局面,但他并未急于称王,而是选择隐忍,继续积蓄力量,并等待更明确的天命昭示,这体现了他深谋远虑的政治智慧。
  • 德治与法度并重的治国方略: “修我度遵德纪”指明了周朝立国和治理的根本,即要在道德和法度两个层面同时用力,奠定长久基业。
  • 对继承人的期许: 文王对太子发寄予厚望,明确了其继位后的首要任务是继续修德守法,并等待称王的时机,这为武王伐纣提供了方向和使命感。
  • 周朝礼制与合法性构建: 这段遗戒也是周朝在建国初期,构建自身统治合法性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强调天命、德行和祥瑞,周人成功地将自身的革命行为塑造成“替天行道”。

总而言之,这段“遗戒”不仅是周文王对太子发的私人嘱托,更是一份关于**周朝兴起、天命转移、德治基石与政治策略**的纲领性文献,对后世中国政治思想产生了深远影响。

◇文王之法

有亡荒閱。〔《左傳》昭七年,芋尹無宇引周文王之法。注:“荒,大也。閱,蒐也。有亡人,當大蒐其眾。”〕

AI解读

这短短四个字,蕴含着周代早期社会管理和军事动员的原则:

  • 「有亡」: 指有逃亡的人口。
    • 「亡」:在这里特指**逃亡者、流亡者**。在古代社会,人口是国家重要的资源,人口的流失(亡人)不仅意味着劳动力和兵源的减少,也可能带来社会不稳定因素。
  • 「荒閱」: 结合注释,“荒”意为“大”,“阅”意为“蒐(搜)”。合起来指**大规模地搜捕、搜查**。
    • 「蒐」:古代的阅兵、田猎活动,也常带有军事训练和人口点检的性质。这里引申为大规模的搜查、清查活动。

因此,“有亡荒阅”可以理解为:**如果出现逃亡的人口,就应当大规模地搜捕或清查其所有相关人员和区域。** 这不仅仅是针对逃亡者本身的惩罚,更是一种**社会管理机制**,旨在防止人口流失,维护社会秩序和国家稳定。

背景与意义

这条法规在《左传》中被引用,表明它在春秋时期仍被视为周文王的重要遗训或法则,具有权威性。

其意义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 **人口管理的重要性:** 强调了古代政权对人口的重视。人口是国家力量的根本,包括劳动力和兵源。人口的流失会对国家的经济和军事实力造成直接影响。
  • **社会控制的严密性:** “荒阅”意味着大规模的动员和清查,反映了周代早期社会控制的严格性。这可能是为了确保人口不随意流动,以利于赋税征收、劳役征发和兵役制度的推行。
  • **防止社会动荡:** 大规模的逃亡往往是社会不安定、民生困苦的表现。通过“荒阅”这种强力手段,既可以震慑潜在的逃亡者,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逃亡行为带来的社会混乱和治安问题。
  • **军事动员的体现:** “蒐”本身就带有军事检阅的意味,因此“荒阅”也可能与战时或特定时期的人力动员有关。在需要集结兵力或劳力时,对“亡人”的清查也是确保人员到位的重要环节。
  • **早期法律思想:** 尽管只有短短四字,却体现了早期周王朝在法律和制度建设上的努力。它明确了对待“亡人”的原则,并可能与当时的户籍、赋役制度紧密相关。

总而言之,“有亡荒阅”揭示了周文王时期一项关于**人口管理和维持社会秩序**的严厉法规。它反映了早期国家为了巩固统治、保障国力,对人口流动施加严格控制的特点,是研究周代社会制度和法律思想的重要线索。

◎武王

王諱發,文王子。年八十三嗣位。明年,觀兵商郊,三年克商。在位十年,年九十三。諡曰武王。

◇大誓

唯四月,太子發上祭于畢,下至于孟津之上,乃告司馬、司徒、司空諸節:“齊栗信哉!予無知,以先祖先父之有德之臣,左右小子,受先公功。畢力賞罰,以定厥功,明于先祖之遺。”師行,師尚父左杖黃鉞,右把白旄,以號曰:“蒼兕蒼兕,總爾眾庶,與爾舟楫,後至者斬。”太子發升于舟,中流,白魚入于王舟。王跪取入,涘以燎。羣公咸曰:“休哉!”周公曰:“雖休勿休,祗事不怠。”旣渡,至于五日,有火自上復于下,至于王屋,流爲雕,其色赤,其聲魄。五至以穀俱來。武王喜,諸大夫皆喜。周公曰:“茂哉茂哉!天之見此,以勸之也。”恐恃之,使上,附以周公書,報誥于王,王動色變。八百諸矦不召自來,不期同時,不謀同辭,皆曰:“紂可伐矣。”王曰:“爾未知天命,未可伐。”乃還師歸。〔《尚書大傳》、《史記‧周本紀》、《齊太公世家》、《漢書‧董仲舒傳》、《書‧太誓序》疏引馬融《書序》,《詩‧大明》疏、《思文》疏、《閟宮》疏、《周禮‧太祝》疏、《春秋緐露‧同類相動篇》、《白虎通‧爵篇》、《楚詞‧天問》注,《文選‧幽通賦》舊注、《蓺文類聚》十六、《御覽》一百四十六。〕

唯丙午,王逮師。前師乃鼓,䵾譟,師乃搯,前歌後舞,格于上天下地,咸曰:“孜孜無怠。天將有立,父母民之,有政有居。”〔《尚書大傳》、《詩譜序》疏、《大明》疏、又《閟宮》疏引《漢‧律厤志》、《周禮‧大司馬》注、《說文‧手部》、《御覽》五百七十四引《尚書大傳》。〕

王乃作《大誓》,告于眾庶:“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自絶于天。毀壞其三正,離逷其王父母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宗,是長、是信、是使。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爲淫聲,用變亂正音,以說婦人。故今予發,唯𠔏行天罰。勖哉夫子!不可再,不可三。”〔《史記‧周本紀》、《漢‧禮樂志》、《谷永傳》。〕

AI解读

这段“大誓”的文字是周武王伐纣前在孟津(或毕地)举行的盛大誓师活动,也是《尚书·大誓》的精华部分。它详细记载了周武王率军东进、诸侯响应、祥瑞出现,以及武王最终发表伐纣誓词的全过程。这段记载不仅是周朝取代商朝的重要历史事件,更是周人**“革天命”**思想的集中体现。

1. 孟津会师与天命示警

「唯四月,太子發上祭于畢,下至于孟津之上,乃告司馬、司徒、司空諸節:“齊栗信哉!予無知,以先祖先父之有德之臣,左右小子,受先公功。畢力賞罰,以定厥功,明于先祖之遺。”師行,師尚父左杖黃鉞,右把白旄,以號曰:“蒼兕蒼兕,總爾眾庶,與爾舟楫,後至者斬。”太子發升于舟,中流,白魚入于王舟。王跪取入,涘以燎。羣公咸曰:“休哉!”周公曰:“雖休勿休,祗事不怠。”旣渡,至于五日,有火自上復于下,至于王屋,流爲雕,其色赤,其聲魄。五至以穀俱來。武王喜,諸大夫皆喜。周公曰:“茂哉茂哉!天之見此,以勸之也。”恐恃之,使上,附以周公書,報誥于王,王動色變。八百諸矦不召自來,不期同時,不謀同辭,皆曰:“紂可伐矣。”王曰:“爾未知天命,未可伐。”乃還師歸。」

这段详细描绘了武王伐纣前的第一次大规模军事集结和示威,以及周人对天命的谨慎态度。

  • **集结与训诫:**
    • 「唯四月,太子發上祭于畢,下至于孟津之上」:在四月,太子发(武王)先在毕地举行祭祀,然后下到孟津(黄河渡口)进行集结。这表明了军事行动前的祭祀仪式,以求上天庇佑。
    • 「乃告司馬、司徒、司空諸節:“齊栗信哉!予無知,以先祖先父之有德之臣,左右小子,受先公功。畢力賞罰,以定厥功,明于先祖之遺。”」:武王召集司马、司徒、司空等各级将领官员训话,要求他们“齐栗信哉”(严肃恭敬地相信)。武王自谦“予无知”,强调自己是依靠先祖先父有德的臣子(如姜太公、周公等)辅佐,才得以继承先公(文王)的功业。他要求大家竭尽全力,明确赏罚,以巩固功勋,彰显先祖的遗训。这体现了武王的谦逊、对贤臣的依赖和对先祖功业的继承。
  • **誓师与军纪:**
    • 「師行,師尚父左杖黃鉞,右把白旄,以號曰:“蒼兕蒼兕,總爾眾庶,與爾舟楫,後至者斬。”」:军队开始行动,太师尚父(姜太公)左手持黄钺(象征王权和军权的斧),右手举白旄(古代指挥旗),大声号令:“苍兕苍兕(对将士的称呼,或指勇士),集合你们的民众(或部队),带上你们的船只,迟到者斩!”这显示了严格的军纪和军事动员的效率。
  • **祥瑞与周公的警示:**
    • 「太子發升于舟,中流,白魚入于王舟。王跪取入,涘以燎。羣公咸曰:“休哉!”周公曰:“雖休勿休,祗事不怠。”」:太子发登上渡河的船只,船行到河中央时,有白鱼跳入王船。武王跪下将其取入,并在河岸边祭祀(燎)。众臣都说:“这是吉兆啊!”但周公(武王的弟弟,姬旦)却说:“虽然是吉兆,但不要因此而懈怠,要恭敬行事,不要松懈。”这反映了周人对祥瑞的复杂态度:既认可其吉兆意义,又警惕因此而产生的骄傲自满。
    • 「旣渡,至于五日,有火自上復于下,至于王屋,流爲雕,其色赤,其聲魄。五至以穀俱來。武王喜,諸大夫皆喜。周公曰:“茂哉茂哉!天之見此,以勸之也。”恐恃之,使上,附以周公書,報誥于王,王動色變。」:渡河五天后,有火从天而降,落到王屋山(太行山脉),化为赤色,声音如霹雳的鸟(雕)。还有五种谷物一同从天而降。武王和各位大夫都非常高兴。周公说:“太美好了!上天显现这些,是为了劝勉我们啊。”周公担心武王会因此恃宠而骄,于是派人上报,并附上周公自己写的书信(给武王),告诫武王,武王脸色为之改变。这进一步展现了周公的**深思熟虑和对武王的匡正**,即使在吉兆频现时,也警惕自满,强调戒骄戒躁。
  • **诸侯响应与武王的选择:**
    • 「八百諸矦不召自來,不期同時,不謀同辭,皆曰:“紂可伐矣。”王曰:“爾未知天命,未可伐。”乃還師歸。」:八百诸侯没有被召集却不约而同地前来会师,他们没有事先约定时间,也没有事先商量好言辞,都说:“商纣可以讨伐了!”但武王说:“你们还不明白天命,现在还不能讨伐。”于是带领军队返回。这部分是“孟津观兵”的核心:尽管天下诸侯皆认同伐纣,且有诸多吉兆,但武王基于对“天命”的更深层理解(或对时机的把握),认为时机未到,最终选择了撤兵。这显示了武王的**谨慎、克制和对战略时机的准确判断**。
2. 誓师鼓舞与民心所向

「唯丙午,王逮師。前師乃鼓,䵾譟,師乃搯,前歌後舞,格于上天下地,咸曰:“孜孜無怠。天將有立,父母民之,有政有居。”」

这段文字描述了军队在第二次誓师时的盛况,以及士兵们表达的决心和对理想政治的向往。

  • **军队的士气与决心:**
    • 「唯丙午,王逮師。前師乃鼓,䵾譟,師乃搯,前歌後舞」:在丙午这一天,武王率领大军。前军开始击鼓,鼓声震天,士气高昂;军队(或指将士们)挥舞戈矛(或指奋起),前排唱歌,后排跳舞。这描绘了周军高昂的士气和即将投入战斗的决心。
    • 「格于上天下地」:他们的气势上通于天,下至于地。形容士气冲天,威震寰宇。
  • **对理想社会的渴望:**
    • 「咸曰:“孜孜無怠。天將有立,父母民之,有政有居。”」: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勤勉不懈怠啊!上天将要建立新的君主(或国度),像父母一样爱护百姓,使他们有政治(归属),有居所。”
    • 这体现了周人伐纣的**正义性和目标**:推翻暴君,建立一个勤政爱民、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新政权。这不仅是军事行动,更是**一场旨在实现“父母民之”的政治理想的革命**。
3. 武王《大誓》与伐纣檄文

「王乃作《大誓》,告于眾庶:“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自絶于天。毀壞其三正,離逷其王父母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宗,是長、是信、是使。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爲淫聲,用變亂正音,以說婦人。故今予發,唯𠔏行天罰。勖哉夫子!不可再,不可三。”」

这段是武王在最终伐纣前发表的正式《大誓》内容,列举了商纣王的罪状,并宣告自己是奉天讨伐。

  • **宣告罪状:** 武王向众人宣告:“如今殷王纣,竟然听信他妇人的言语(指妲己),自己断绝了与上天的联系。”
    • 「毀壞其三正」:破坏了他自己的三种正道(或指天地人三才的正道,或指天子、诸侯、卿大夫的正道)。
    • 「離逷其王父母弟」:疏远甚至抛弃了他的王族亲属(伯父、叔父、兄弟等)。
    • 「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宗,是長、是信、是使」:四方(各地)那些罪大恶极的逃犯,他却把他们当作宗族、当作首领、当作亲信、当作使者。这表明纣王用人不当,亲小人远贤臣。
    • 「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爲淫聲,用變亂正音,以說婦人」:他竟然抛弃了祖先留下的雅正音乐,反而制作淫靡的音乐,用来改变和扰乱正常的乐音,以取悦妇人。这指纣王沉溺声色,荒废礼仪。
    • 武王列举了纣王的**四大罪状**:听信妇人、破坏纲常伦理、任用奸邪逃犯、沉溺淫乐。这些罪状直接指向纣王的**失德**,为周伐商提供了充足的理由。
  • **宣示伐纣的正义性与决心:**
    • 「故今予發,唯𠔏行天罰。勖哉夫子!不可再,不可三。」:所以现在我姬发,只得奉行上天的惩罚。将士们勉力前进吧!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也不会有第三次!
    • 武王将自己的伐纣行为定位为**“代天行罚”**,将自己塑造成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师。最后的“不可再,不可三”是激励将士,强调此次机会难得,务必一鼓作气,完成大业。
总结

《尚书·大誓》是周武王伐纣前的重要文献,它不仅是一篇檄文,更深刻地体现了周人**“天命观”和“德治思想”**:

  1. **天命的转移与神圣合法性:** 从白鱼入舟、火光降落、五谷俱来等祥瑞,到武王谨慎对待“天命”,再到最终以“代天行罚”之名伐纣,都贯穿了“天命靡常,唯德是辅”的核心思想。周人通过这些叙事,强调其伐商是顺应天意,而非武力强夺。
  2. **君主克制与战略智慧:** 武王在孟津会师后,面对诸侯的一致请伐,却选择了退兵,这显示了他非凡的战略眼光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避免了贸然行动可能带来的失败。
  3. **贤臣的辅佐与匡正:** 姜太公的严明军纪和周公的“虽休勿休”的警示,都突显了贤臣在君主决策中的重要作用,他们共同构成了周朝成功的基石。
  4. **伐纣的正义性与道德批判:** 武王在《大誓》中列举纣王的罪状,集中于其**失德**(听信妇人、离亲、用奸、淫乐),将其描绘成一个丧失天命、背离人伦的暴君,从而为周的革命提供了充分的道德依据。
  5. **以民为本的政治理想:** 将士们“父母民之,有政有居”的呼声,以及武王对纣王“自绝于天”的批判,都表明周人推翻商朝,不仅是为了改朝换代,更是为了建立一个更仁爱、更稳定的社会秩序,使百姓安居乐业。

总而言之,“大誓”不仅是一段生动的历史记载,更是研究周代早期政治哲学、军事思想和天命观念的宝贵资料。

周公曰:“都,懋哉!予聞古先哲王之格言。”〔《周禮‧太祝》疏。〕

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傳于亡窮,丕天之大律。〔《漢書‧郊祀志》、《刑法志》、《平當傳》。〕

附下而罔上者死,附上而罔下者刑。與聞國政而無益于民者退,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逐。〔《說苑‧臣術》、《容齋續筆》一。〕

小人見姦巧乃聞,不言也,發罪鈞。〔《墨子‧尚同下》。〕

太子發拜手稽首。〔《周禮‧太祝》疏。〕

於去發〔疑作“太子發”。〕曰:“惡乎君子,天有顯道,其行甚章。爲鑑不遠,在彼殷王。謂人有命,謂敬不可行,謂祭無益,謂暴無傷。上帝不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祝降其喪。惟我有周,受之大帝。”〔《墨子‧非命下》。〕

紂越厥夷居,不肯事上帝。鬼神祝厥先,神禔不祀,乃曰吾有民有命,無僇𠏿務。天亦縱之,棄而弗葆。〔《墨子‧非命上》、《非命中》、《天志中》。〕

AI解读

这段文字汇集了多部古籍中关于周公、太子发(周武王)以及其他贤者的言论,这些言论进一步深化了周朝取代商朝的**合法性基础、治国理念**以及对**暴君纣王**的批判。它们不仅是历史的片段,更是周代政治哲学和道德观的集中体现。

1. 周公论古先哲王与功业长存

「周公曰:“都,懋哉!予聞古先哲王之格言。”」

「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傳于亡窮,丕天之大律。」

周公在此处强调了**学习古训和建立永恒功业**的重要性。

  • **「都,懋哉!予聞古先哲王之格言。」:** 周公说:“啊,努力啊!我听闻古代先贤君王的至理名言。”这是周公在告诫太子发时,以先王之言来劝勉,强调了传承和学习历史经验的必要性。
  • **「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傳于亡窮,丕天之大律。」:** 正确地考查古代(的历史经验),建立功业和成就事业,就可以使国家长久,传之无穷,这是上天的伟大法则。这句深刻阐明了周人“以史为鉴”的智慧,认为**效法古圣先贤的治国之道,建立符合天道和人道的功业,是国家长治久安,甚至能流传万世的根本途径。** 这也是周人强调的“天之大律”,即符合天道的大原则。
2. 官员的职责与贤能的黜陟

「附下而罔上者死,附上而罔下者刑。與聞國政而無益于民者退,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逐。」

这段话提出了对官员的**严格要求和奖惩原则**,体现了周朝对吏治的重视。

  • **「附下而罔上者死」:** 那些依附于下层(百姓或地方势力)却欺骗君主的人,处死。这针对的是阳奉阴违、欺上瞒下,损害君主权威的行为。
  • **「附上而罔下者刑」:** 那些依附于上层(君主)却欺压百姓的人,处以刑罚。这针对的是鱼肉百姓、贪污腐败,损害民生福祉的行为。
  • **「與聞國政而無益于民者退」:** 参与国家政事却对百姓无益的人,令其引退。强调了官员的**实际效用**,不能尸位素餐。
  • **「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逐」:** 身居高位却不能举荐贤能的人,将其驱逐。这要求居上位者不仅自身要贤能,更要**具备识人、用人的能力和胸襟**,否则便是不称职。

这四条原则体现了**君主对官僚系统的高度控制和对官员德行与能力的双重考量**,旨在建立一个公正、高效、为民服务的政治体系。

3. 小人的奸巧与罪责

「小人見姦巧乃聞,不言也,發罪鈞。」

这句强调了**对小人行为的警惕以及其告发责任**。

  • **「小人見姦巧乃聞,不言也,發罪鈞。」:** 小人看见奸诈狡猾的行为或听到不轨言论,却不报告,那么他所犯的罪行与作奸犯科者同等。这反映了**古代社会对告发和连坐制度**的重视,特别是对于那些知情不报,纵容邪恶行为的小人。它旨在通过严格的制度来遏制奸邪,维护社会秩序。
4. 武王对天命的认可与商纣之罪

「太子發拜手稽首。」

「於去發〔疑作“太子發”。〕曰:“惡乎君子,天有顯道,其行甚章。爲鑑不遠,在彼殷王。謂人有命,謂敬不可行,謂祭無益,謂暴無傷。上帝不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祝降其喪。惟我有周,受之大帝。”」

「紂越厥夷居,不肯事上帝。鬼神祝厥先,神禔不祀,乃曰吾有民有命,無僇𠏿務。天亦縱之,棄而弗葆。」

这几段记载了太子发的表态以及对商纣王罪行的深刻批判,核心仍是**天命观**。

  • **「太子發拜手稽首。」:** 太子发恭敬地作揖叩首。这表明太子发对周公的教诲以及所传达的天命是**完全接受和认可**的。
  • **「於去發〔疑作“太子發”。〕曰:“惡乎君子,天有顯道,其行甚章。爲鑑不遠,在彼殷王。謂人有命,謂敬不可行,謂祭無益,謂暴無傷。上帝不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祝降其喪。惟我有周,受之大帝。”」:**
    • 「惡乎君子,天有顯道,其行甚章。」:啊,各位君子(或指太子发向众人呼吁),上天有其昭彰的道义,它的运行非常显著。
    • 「爲鑑不遠,在彼殷王。」:作为借鉴的例子并不遥远,就在那个殷商的君王身上。
    • 「謂人有命,謂敬不可行,謂祭無益,謂暴無傷。」:他(纣王)说人有天命(所以他作恶也不会被惩罚),说恭敬不足以实行(礼仪不重要),说祭祀没有益处,说暴行没有伤害。这是对纣王**四大错误言论和行为**的概括,指出其对天道、德行、祭祀(敬畏鬼神)和暴力的错误认知。
    • 「上帝不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祝降其喪。」:上天(对谁的天命)不是永恒不变的,所以九有(天下九州)因此灭亡。上天不顺从(他的行为),于是降下了他的丧亡。这再次强调了**“天命靡常”**的观念,指出纣王之亡是天意。
    • 「惟我有周,受之大帝。」:只有我们周朝,才受命于伟大的天帝。这宣告了周朝受命的合法性和神圣性。
  • **「紂越厥夷居,不肯事上帝。鬼神祝厥先,神禔不祀,乃曰吾有民有命,無僇𠏿務。天亦縱之,棄而弗葆。」:**
    • 「紂越厥夷居,不肯事上帝。」:纣王荒淫无度地住在他的宫室里,不肯事奉上帝。
    • 「鬼神祝厥先,神禔不祀」:鬼神降祸于他,他的祖先神灵也不再受到祭祀。这说明纣王连祭祀祖先、敬奉鬼神的基本礼仪都废弃了。
    • 「乃曰吾有民有命,無僇𠏿務。」:他竟然说:“我有民众,我有天命,不必勤勉事务。”这进一步揭露了纣王**自以为有天命而怠政**的荒谬思想。
    • 「天亦縱之,棄而弗葆。」:上天也因此放任了他,最终抛弃了他,不再保佑他。这句是**对天命抛弃纣王**的直接说明。

这些话语共同构建了周朝“替天行道”伐纣的完整理论体系:**纣王因为失德、狂妄、怠政而失去了天命,上天转而将天命赋予有德的周朝。**

总结

这些言论片段相互印证,共同描绘了周朝在推翻商朝、建立新政权过程中的**思想基础和治国方略**:

  1. **历史借鉴与永恒功业:** 周公强调稽考古训,建立永恒功业是符合天道的“大律”,为周朝的统治提供了历史和理论依据。
  2. **严明的吏治与用人标准:** 对官员“附上罔下”、“附下罔上”的惩罚,以及“无益于民者退”、“不能进贤者逐”的原则,体现了周朝对清明政治和贤能政治的追求。
  3. **集体责任与社会秩序:** “小人见奸巧乃闻,不言也,发罪钧”反映了古代对社会责任和信息通报的重视,旨在通过连坐等机制维护社会稳定。
  4. **“天命观”的深化与革命合法性:** 太子发和《墨子》引用的对纣王罪行的批判,核心都在于纣王的失德导致天命的丧失。而周朝的兴起,则是“受之大帝”的天命所归。这套理论为周武王伐纣提供了强大的道德和政治合法性。
  5. **德治与敬天思想:** 纣王被批判的根源在于其不敬天、不事上帝、不敬祖先、自恃天命而怠惰。这与周人所强调的“敬天保民”、“修德慎行”形成鲜明对比,也构成了周代政治思想的核心。

这些丰富的文本片段,从不同角度阐释了周人如何在理论上为自己的兴起正名,并为未来的统治奠定制度和道德基础。这些思想对后世中国的政治文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孟子‧萬章》。〕

天聰明,自我民聰明。〔《詩‧烝民》箋疏云《大誓》文。〕

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左傳》襄三十一年、昭元年,又《周語》單襄公引,《鄭語》史伯引。〕

文王若日若月,乍照光于四方,于西土。〔《墨子‧兼愛下》。〕

獨夫紂。〔《荀子‧議兵》。〕

予克紂,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紂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禮記‧緇衣》。〕

紂有億兆夷人,亦有離德。余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左傳》昭二十四年,又略見成二年,又《管子‧法禁》。〕

朕夢協朕卜襲于休祥,戎商必克。〔《周語》單襄公引。〕

我武惟揚,侵于之疆。取彼凶殘,我伐用張,于湯有光。〔《泰誓序》疏馬融《書序》引《孟子》。 案:《詩‧大明》疏引《泰誓》“司馬”在前,謂他篇皆先司徒,後司馬。《大誓》獨云司馬、司徒、司空,是在前也。本非成語,不錄。〕

AI解读

这段文字继续深入探讨了周武王伐纣的合法性依据,以及周代早期政治思想的核心观念。它涵盖了天命观、民本思想、君主德行与臣下贤能的重要性,以及对暴君的批判。

1. 天命与民意的统一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天聰明,自我民聰明。」

「民之所欲,天必從之。」

这三句是周代**天命观和民本思想**的经典表述,强调了天意与民意的内在统一:

  •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上天所看到的,是从我们百姓的眼睛中看到的;上天所听到的,是从我们百姓的耳朵中听到的。这句出自《孟子》,是儒家民本思想的经典概括,指出**上天的意志是通过民意来体现的**。君主如果能体察民情,顺应民心,就是顺应天意。
  • **「天聰明,自我民聰明。」:** 上天的聪明睿智,是体现在我们百姓的聪明睿智之中的。这句被认为是《大誓》的原文,与“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异曲同工,进一步强调了**民意是天意最直接的体现**。
  • **「民之所欲,天必從之。」:** 百姓所希望的,上天必定会顺从他们。这是对前两句的直接推论,明确指出**民心的向背直接决定了天命的去留**。如果君主失去民心,也就失去了天命。这为周武王伐纣提供了最根本的合法性依据:因为商纣王失尽民心,所以上天必然抛弃他,而支持顺应民心的周。
2. 文王的功德与纣王的罪恶

「文王若日若月,乍照光于四方,于西土。」

「獨夫紂。」

这两句分别赞颂了文王的德行,并批判了纣王的孤立无援:

  • **「文王若日若月,乍照光于四方,于西土。」:** 文王像太阳和月亮一样,将光明普照于四方,特别是周人所在的西方土地。这赞颂了文王德行的广博和影响力的深远,将其比作日月,象征着光明、公正和普照天下。
  • **「獨夫紂。」:** 独夫纣。这是对商纣王最经典的贬称。**“独夫”**意味着他暴虐无道,众叛亲离,孤立无援,失去了天下所有人的支持,因此其灭亡是必然的。这与周人强调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形成鲜明对比。
3. 伐纣成败的责任归属

「予克紂,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紂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

这段话是周武王在取得胜利后对成败责任的深刻反思,体现了其**谦逊和对德行的重视**:

  • **「予克紂,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 如果我能够战胜纣王,那不是因为我(武王)勇武善战,而是因为我已故的父亲文王德行无亏。
  • **「紂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 如果纣王能够战胜我,那不是我已故的父亲文王有罪过,而是我这个小子(武王自谦)没有德行。

这番话将胜利归功于父亲文王的德行,将失败归咎于自己的德行不足。它深刻体现了周人**“重德轻武”**的观念,认为战争的胜败根本在于**君主的德行**,而非单纯的军事力量。这种“成败在德不在力”的思想,是周人革天命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

4. 周朝得贤与商纣失德

「紂有億兆夷人,亦有離德。余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

这段话对比了商纣王与周武王在**用人方面**的巨大差异,进一步说明了周兴商灭的根本原因:

  • **「紂有億兆夷人,亦有離德。」:** 商纣王虽然拥有亿万民众,但他们都离心离德。这里的“夷人”可能是指广大的民众,强调纣王虽然人口众多,但却不得民心。
  • **「余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 我(武王)有十位治理天下的贤臣(“乱臣”在此处是褒义,指能够治理国家、拨乱反正的贤才),他们同心同德。这“十人”通常指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等辅佐武王的重要大臣。

这鲜明的对比说明,**一个政权的强弱不在于其拥有的民众数量,而在于是否能够凝聚民心,拥有贤德的辅佐之臣。** 纣王虽有亿万民众,但因其暴虐而众叛亲离;武王虽兵力不及商,却因其德行和拥有贤臣而力量强大。这再次印证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

5. 天命的昭示与伐纣的决心

「朕夢協朕卜襲于休祥,戎商必克。」

「我武惟揚,侵于之疆。取彼凶殘,我伐用張,于湯有光。」

这两句进一步强调了伐纣行动的**天命合法性**和周人的**坚定决心**:

  • **「朕夢協朕卜襲于休祥,戎商必克。」:** 我(武王)的梦境与我的占卜结果相符,都预示着吉祥,讨伐商朝必定能够成功。这表明武王在出兵前,通过梦境和占卜等仪式,寻求并获得了上天的明确启示,坚信伐纣是顺应天意,必将胜利。这增强了士气,也强化了统治的合法性。
  • **「我武惟揚,侵于之疆。取彼凶殘,我伐用張,于湯有光。」:** 我周的武力声威远扬,攻入商朝的疆域。我们要夺取那个凶残的暴君(纣王),我们的讨伐行动因此得以展开,这将使先祖商汤的功德也因此增光。
    • 这句慷慨激昂,既表达了周人伐纣的**坚定决心和强大的武力**,又将周武王伐纣的行为与商汤灭夏联系起来,暗示周武王是在继承商汤当年伐夏的“替天行道”之举,从而为其**革命行动赋予了历史的延续性和正当性**。
总结

这些引文共同构建了周朝取代商朝的完整理论体系,其核心思想可以概括为:

  1. **天命与民意的统一:** 强调天意即民意,民心向背是天命转移的根本依据。纣王因失民心而失天命,周王因得民心而受天命。
  2. **德行决定成败:** 君主的德行是其统治合法性和战争胜败的关键。文王之德光照四方,武王将胜利归功于文王之德,将失败归咎于自身德薄,这都体现了“德者得天下”的理念。
  3. **贤才辅佐的重要性:** 纣王众叛亲离,而武王拥有“同心同德”的“乱臣”,这凸显了贤臣对于国家兴盛的决定性作用。
  4. **暴力使用的合法性:** 伐纣并非单纯的武力征服,而是“代天行罚”,是对暴君的惩罚和对天命的顺应,是实现仁政的必要手段。
  5. **对暴君的彻底否定:** 将纣王描述为“独夫”,并列举其诸多罪行,从道德、政治、宗教等层面彻底否定其统治的合法性。

这些思想不仅为周朝的建立和长久统治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也对后世中国政治哲学和历史观念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王道”思想的重要源头。

◇武成

惟一月壬辰,㫄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紂。〔《漢書‧律厤志》。〕

粵若來三月,旣死霸,粵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同上。〕

惟四月,旣㫄生霸,粵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廟。翌日辛亥,祀于天位。粵五日乙卯,乃㠯庶國祀馘于周廟。〔同上。〕

血流浮杵。〔《論衡‧語增》 案:《漢志》引上三條與《周書‧世俘》同。今此一語,《世俘》無之,知《武成》非卽《世俘》也。 案:《周書‧柔武》至《五權》十九篇,皆武王書,今見存,不錄。〕

AI解读

这段“武成”的文字主要引自《汉书·律历志》,是对周武王伐纣过程中**关键时间节点和战役成果**的简要记录。虽然《武成》篇章已佚失,但这些片段为我们勾勒出武王伐纣的历程,从出征到灭商,再到祭祀告捷,展现了周朝建国的重要时刻。

1. 武王出征与灭商时间

「惟一月壬辰,㫄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紂。粵若來三月,旣死霸,粵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

这段详细记载了武王伐纣的起始和胜利时间:

  • **「惟一月壬辰,㫄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紂。」:** 在正月壬辰日,靠近月末(“死霸”指月亮将尽,晦朔之际),或者次日癸巳,武王在早晨从周地出发,去征伐商纣王。这精确记录了武王伐纣的起始时间,显示了历史记载的严谨。
  • **「粵若來三月,旣死霸,粵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 到了第三个月(三月),也是月末(“死霸”),再过五天的甲子日,全部歼灭了商王纣。这里的“咸刘”意为尽数杀死,指商纣王被击败并自焚身亡。这个“甲子日”是著名的牧野之战发生的日子,也是商朝灭亡的标志性时间点。

这段文字为我们提供了武王伐纣的**精确时间线**:从正月出征,历时约两个多月,于三月的甲子日取得决定性胜利。

2. 胜利后的祭祀与告捷

「惟四月,旣㫄生霸,粵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廟。翌日辛亥,祀于天位。粵五日乙卯,乃㠯庶國祀馘于周廟。」

这段记录了武王在灭商后举行的一系列祭祀活动,以告慰祖先和上天:

  • **「惟四月,旣㫄生霸,粵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廟。」:** 到了四月,在月初(“生霸”指月亮初生,月初之际),再过六天的庚戌日,武王在周的宗庙举行了燎祭。
    • 「燎」:古代的一种祭祀方式,即将祭品放在柴堆上焚烧,以烟气上达天神或祖先。这表明武王在取得胜利后,首先向周的祖先告捷。
  • **「翌日辛亥,祀于天位。」:** 第二天辛亥日,武王在祭天之位(郊外)举行祭祀。这表示向天帝告捷,感谢上天的庇佑。
  • **「粵五日乙卯,乃㠯庶國祀馘于周廟。」:** 再过五天的乙卯日,武王率领各诸侯国,将战俘的左耳(“馘”,古时割取敌人左耳计数献功)在周的宗庙进行祭祀。这是一种**献捷礼**,象征着彻底的胜利和对敌人的征服,同时也让各诸侯国共同参与,强化了周王朝的领导地位。

这反映了周人**“重祭祀,重告捷”**的传统,将军事胜利视为上天和祖先的庇佑,并通过隆重的祭祀仪式来巩固统治的合法性。

3. 牧野之战的惨烈景象

「血流浮杵。」

「血流浮杵」这句描述了牧野之战的惨烈程度:

  • **「血流浮杵」:** 鲜血流淌,甚至能把木制的舂米棒(杵)都浮起来。这句夸张地描绘了战场上血流成河的景象,暗示了牧野之战的**规模之大和战斗之惨烈**。

注释特别指出,这句“血流浮杵”在《周书·世俘》中没有记载,从而推断《武成》并非完全等同于《世俘》。这为我们提供了史料考证的线索,说明不同文献对同一历史事件的记载可能存在差异和补充。

总结

《武成》这些零散的记载为我们提供了周武王伐纣的**基本时间框架、核心事件和一些重要的细节**:

  1. **精确的时间记录:** 正月出征,三月甲子日灭商,四月进行一系列祭祀,这些明确的时间点有助于我们构建伐纣战争的完整图景。
  2. **武王伐纣的迅速性:** 从出征到灭商仅用了两个多月,显示了周军的强大战斗力和战略部署的成功。
  3. **周人对天命和祖先的敬畏:** 战前出征祭祀,战后在宗庙和天位祭祀告捷,甚至将战俘的耳朵献祭,都体现了周人对天命和祖先神灵的极度尊崇,将其军事胜利归结为神灵的庇佑。
  4. **战争的残酷性:** “血流浮杵”的描述虽然带有夸张成分,但也从侧面反映了牧野之战的激烈和残酷,以及商朝抵抗的惨烈。
  5. **史料的多元与考证:** 注释中对《武成》与《世俘》的区分,提醒我们在研究古史时需要多方参照,审慎考证,因为同一事件在不同文献中可能存在细节差异。

总而言之,这段文字是了解周武王伐纣这一历史转折点的重要补充材料,它以简洁的笔触,再现了周人建立王朝的武功与礼制。您还想了解《周书》中的其他篇章吗?

◇立重泉戍令

民自有百鼓之粟不行。〔《管子‧地數》。〕

◇役靡令

豹襜豹裘,方得入朝。〔《御覽》六百九十四引《管子》。〕

◇矢栝銘

肅愼氏之貢矢。〔《魯語下》:“昔武王克商,肅愼氏貢楛矢石砮。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遠也,銘其栝。”〕

AI解读

以下三段文字来自不同古籍,它们为我们提供了周代早期关于**经济管理、身份等级以及重要历史事件铭记**的宝贵信息。

1. 立重泉戍令:粮食储备与流通

「民自有百鼓之粟不行。」

这条简短的命令出自《管子·地数》,描述了早期一种**粮食管理政策**:

  • **「民自有百鼓之粟不行」:** 如果民众自己拥有百鼓(一种容量单位)的粮食,就不允许其(在市场上)流通或交易。

这条法令的背景可能是**为了应对饥荒、平抑粮价或进行国家储备**。其意义在于:

  • **确保基本口粮:** 规定民众可以保有一定数量的粮食(百鼓之粟),保障了其基本生存需求,避免在粮食短缺时出现恐慌和动荡。
  • **限制囤积居奇:** 禁止超过一定量的粮食进入自由市场流通,可能旨在防止富商或地主囤积粮食,哄抬物价,从而损害普通百姓利益。这是一种**早期政府对粮食市场进行宏观调控**的尝试。
  • **国家征用或统一调配:** 超过规定数量的粮食,可能意味着国家有权进行征用、统一收购或调配,以应对灾荒或满足军需。

因此,这条规定展现了周代(或战国时期管仲思想所反映的早期治国理念)在粮食安全和经济稳定方面的管理智慧。

2. 役靡令:朝服规定与身份象征

「豹襜豹裘,方得入朝。」

这句命令出自《管子》,虽然具体语境不详,但它规定了官员或特定人物的**入朝服饰要求**:

  • **「豹襜豹裘」:** 穿着以豹皮为装饰的蔽膝(襜)和皮衣(裘)。
    • 在古代,兽皮,特别是豹皮、虎皮等,通常是**高贵、勇武和权力的象征**。
  • **「方得入朝」:** 才能获准进入朝廷。

这条规定可能意味着:

  • **身份等级的体现:** 只有特定等级或具有特殊贡献(如武功显赫)的人才被允许穿着如此显赫的服饰入朝。这是一种通过服饰来**区分社会等级和政治地位**的制度。
  • **对特定人群的礼遇或要求:** 比如,可能是在战后对有功将领的特别礼遇,或者对负责军事或特定事务官员的着装要求,以彰显其职责的重要性。
  • **仪式感与威严:** 朝廷是国家权力中心,严格的服饰规定有助于营造庄重、威严的氛围,维护君主的权威。

这反映了周代对**礼制和身份象征**的重视,服饰在当时不仅是遮体之物,更是社会地位、权力乃至德行的外在表现。

3. 矢栝铭:对边远贡献的铭记

「肅愼氏之貢矢。」

这段文字引用自《鲁语下》,记载了一段关于周武王时期**对边远民族朝贡的铭记**事件:

  • **「肅愼氏之貢矢」:** 肃慎氏(东北地区的古老民族)所进贡的箭。
    • 注释进一步解释:「昔武王克商,肅愼氏貢楛矢石砮。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遠也,銘其栝。」意思是:过去武王攻克商朝后,肃慎氏进贡了楛木(一种硬木)箭杆和石制箭镞。先王(周武王或后来的君主)为了彰显他**“令德之致远”**(美好的德行感化远方民族使其来归)的功德,就将这些箭杆上刻上了铭文。
  • **「銘其栝」:** 在箭杆的头部刻上铭文。“栝”指箭的末端插入弦的部分,或指箭杆本身。

这段铭文和其背后的事件具有重要意义:

  • **“王道乐土”的象征:** 肃慎氏是远离中原的民族,其进贡被视为周王德行感化远方,使“四夷来服”的体现。这是周朝**“德治”和“王道”思想**的重要佐证,表明周的统治不仅依赖武力,更依赖德行的感召。
  • **宣扬统治合法性:** 通过将这种朝贡事件刻铭纪念,周王朝宣示其统治的广度和深度,即不仅征服了中原,其威德甚至远播边疆,使得远方民族也心悦诚服地前来朝贡。这有助于巩固其作为天下共主的地位。
  • **边疆政策的体现:** 周王朝对边远民族采取**招抚而非一味征伐**的政策,通过德行感化和礼仪往来,将他们纳入自己的政治秩序中。
  • **历史记录与纪念:** 在器物上刻铭是古代重要的历史记录方式,这种铭文不仅记录了事件本身,更承载了周人对自身统治理念的理解和宣扬。

这些零散的记载共同构成了周代早期社会制度、治国理念和文化面貌的丰富图景。它们展示了周王朝在建国之初,便在经济、社会等级、以及内外关系上形成了较为成熟且富有特色的管理模式。

◇席四端銘

▶席前左端

安樂必敬。

▶前右端

無行可悔。

▶後左端

一反一側,亦不可以忘。

▶後右端

所監不遠,視邇所代。

AI解读

这段“席四端铭”的文字,虽然没有明确的文献出处,但其内容充满了**箴言警示**的意味,很可能是古代刻在席子四角的座右铭,用于时时提醒使用者。这些铭文体现了周人乃至更广泛的中国古代社会所推崇的**修身、慎行、鉴古、明察**等重要道德与智慧。

铭文内容与解析

“席四端铭”将四句箴言分别刻在席子的四个角落,暗示着无时无刻的提醒和全面的警示。

  • **席前左端:「安樂必敬。」**
    • 在安逸享乐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恭敬谨慎。
    • 这句提醒人们,**福乐当前更要保持警惕,不可骄奢放纵**。 安逸往往容易滋生懈怠和傲慢,而“敬”则是一种内心的戒惧和外在的恭谨,是保持德行、避免祸患的关键。
  • **前右端:「無行可悔。」**
    • 不做任何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 这强调了**审慎行动和事后无悔**的原则。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深思熟虑,确保自己的行为符合道德规范和长远利益,从而避免因草率或过失而产生的懊悔。
  • **後左端:「一反一側,亦不可以忘。」**
    • 即使是小小的翻身或侧卧(指姿态的微变,引申为行为上的细微偏差或局势的反复),也绝不能忘记(应有的警惕和原则)。
    • 这句警示人们,**即使是微小的变化或不经意的举动,也可能导致大的偏差,甚至局势的逆转**。 因此,时刻保持警惕,关注细节,不要因为细微之处而放松警惕。也可能指,在逆境或不顺时,也不要忘记原则。
  • **後右端:「所監不遠,視邇所代。」**
    • 可以作为借鉴的例子并不遥远,看看近在眼前的那些被取代(或灭亡)的人(或国家)。
    • 这句强调了**以史为鉴,警惕前车之覆**的重要性。 无论是周人取代商朝,还是历史上其他朝代的更迭,都是近在眼前的教训。君子要时刻以近代的成败为镜子,引以为戒,避免重蹈覆辙。这里的“代”也可能特指王朝更迭。
意义与价值

这四句铭文虽然简短,却蕴含了深厚的哲学思想和人生智慧:

  • **修身养性:** 提醒人们在任何境遇下都要保持**恭敬、谨慎、自律**的品德,避免因安逸而堕落,因粗心而犯错。
  • **行为准则:** 强调**“无悔”**的人生哲学,告诫人们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三思而后行。
  • **居安思危:** “一反一侧,亦不可以忘”体现了高度的**忧患意识**,即使在看似平静的时刻,也要警惕潜在的风险和变化。
  • **鉴古明今:** “所监不远,视迩所代”则强调了**历史的借鉴作用**,将历史的兴衰作为自身行为和国家治理的镜子,避免重蹈前人的覆辙。这与周人“天命靡常,唯德是辅”的思想一脉相承。
  • **日常警示:** 将这些箴言刻在日常使用的席子上,意味着它们是**随时随地、融入生活**的警示,提醒使用者时刻不忘这些修身齐家的原则。

这些“席四端铭”是古代中国人智慧的结晶,它们以简洁的语言,传递出深刻的哲理,对后世的个人修养和治国理政都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它们展现了周人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实践其“敬德保民”的理念。

◇机銘

皇皇惟敬,口生㖃,口戕口。

◇鑑銘

見爾前,慮爾後。

◇盥盤銘

與其溺于人也,寍溺于淵。溺于淵,猶可緩也。溺于人,不可救也。

◇楹銘

毋曰胡殘,其禍將然。毋曰胡害,其禍將大。毋曰胡傷,其禍將長。

◇杖銘

惡乎危?于忿惠。惡乎失道?于嗜慾。惡乎相忘?于富貴。

◇帶銘

火滅修容,愼戒必恭,恭則壽。

AI解读

这些铭文,刻于不同的日常器物之上,如几案、铜镜、盥洗盆、厅堂柱子和随身佩戴的拐杖、腰带。它们是周代先哲们将**治世与修身智慧融入生活细节**的体现,旨在时刻提醒使用者保持警惕,修养德行,以避免祸患,求得长久。

1. 机铭:警惕言语之祸

「皇皇惟敬,口生㖃,口戕口。」

这段铭文刻于“机”上,“机”通常指几案,是日常起居、处理事务时所依凭的器具。它提醒人们要警惕言语:

  • **「皇皇惟敬」:** 光明磊落,唯有恭敬谨慎。这强调了为人处事要光明正大,并且时刻保持敬畏之心。
  • **「口生㖃,口戕口」:** 语言能生出吉利(“㖃”,同“福”)也能招致祸患,言语可以成就人,也可以伤害人。这里的“口生㖃”原意是口舌能生出邪恶的言论,但此处引申为言语能带来福祸。

此铭文旨在告诫人们**言语的重要性及其潜在的危险**。言语不仅能带来吉祥,也可能造成伤害,因此在言行上务必谨慎,以免“祸从口出”。

2. 鉴铭:前瞻后顾,鉴往知来

「見爾前,慮爾後。」

这段铭文刻于“鑑”上,即铜镜。铜镜用于照见自身,故此铭文借此引申为**自我反省和预见未来**:

  • **「見爾前」:** 看到自己当下的样子,也指要看到眼前的状况和过去的经验。
  • **「慮爾後」:** 考虑自己未来的发展,要思虑将来的后果。

“鉴”的本义是照察,引申为鉴戒。这句铭文告诫人们,不仅要看清眼前,更要**深思熟虑,预见行为的后果**。这是一种**居安思危、审慎决策**的智慧,通过回顾过去(见尔前)和展望未来(虑尔后)来指导当下的行动。

3. 盥盘铭:远离小人,亲近自然

「與其溺于人也,寍溺于淵。溺于淵,猶可緩也。溺于人,不可救也。」

这段铭文刻于“盥盘”上,即古代洗手、洗脸的器具。用“溺水”为喻,强调**交友择人**的重要性:

  • **「與其溺于人也,寍溺于淵」:** 与其被小人陷害(沉溺于人世的复杂关系中),宁可沉溺于深渊。
  • **「溺于淵,猶可緩也」:** 沉溺于深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以被援救)。
  • **「溺于人,不可救也」:** 但沉溺于小人(被其祸害),那就无可挽救了。

此铭文旨在告诫人们**远离小人、谨慎交友**。它认为被险恶的人心所困扰,其后果比物理上的溺水更可怕,因为人心险恶难测,一旦陷进去就难以自拔。这反映了古人对**复杂人际关系和道德风险**的深刻洞察。

4. 楹铭:警惕小恶,防患未然

「毋曰胡殘,其禍將然。毋曰胡害,其禍將大。毋曰胡傷,其禍將長。」

这段铭文刻于“楹”上,即厅堂的柱子,是引人注目的地方。它以排比的形式,强调**对微小祸患的警惕**:

  • **「毋曰胡殘,其禍將然」:** 不要说这有什么好残害的(这没什么损害),它的祸患将会立刻显现。
  • **「毋曰胡害,其禍將大」:** 不要说这有什么好伤害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它的祸患将会变大。
  • **「毋曰胡傷,其禍將長」:** 不要说这有什么好损伤的(这只是小伤),它的祸患将会长久不绝。

此铭文旨在告诫人们**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它强调了**防微杜渐**的重要性,提醒人们对任何微小的错误或不当行为都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这些“小恶”如果不加制止,最终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巨大且长久的灾祸。

5. 杖铭:警惕危险的根源

「惡乎危?于忿惠。惡乎失道?于嗜慾。惡乎相忘?于富貴。」

这段铭文刻于“杖”上,即拐杖,是行动时的辅助工具。它揭示了**人生危险、失道和相忘的根本原因**:

  • **「惡乎危?于忿惠。」:** 危险从哪里来?从忿怒和恩惠(或指小恩小惠、好恶不分)而来。
    • 忿怒容易使人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决定;过度的恩惠或私利也可能让人失去原则,陷入险境。
  • **「惡乎失道?于嗜慾。」:** 失去正道从哪里来?从过度的嗜好和欲望而来。
    • 欲望是人性的驱动力,但过度沉溺于私欲,则会让人偏离正轨,违背道德和正义。
  • **「惡乎相忘?于富貴。」:** 人与人之间互相忘却(或忘却初心)从哪里来?从富贵而来。
    • 富贵往往使人骄奢淫逸,容易忘却贫贱时的朋友、亲人,甚至忘却自己的初心和德行。

此铭文是深刻的**人生哲学警示**,指出忿怒、嗜欲和富贵是导致人生陷入危险、偏离正道和失去本心的三大根源,告诫人们要**克制情绪、节制欲望、警惕富贵**。

6. 带铭:修身养性,恭敬长寿

「火滅修容,愼戒必恭,恭則壽。」

这段铭文刻于“带”上,即腰带,是贴身之物,时刻提醒自身:

  • **「火滅修容」:** 火灭之后,要整理好自己的仪容。
    • “火灭”可能指祭祀、仪式结束,或指一天劳作完毕,夜间火熄。无论何种解读,都强调了**在公共或私人场合,即使无人监督,也要注重个人仪容和修养。**
  • **「愼戒必恭」:** 谨慎戒惧,务必保持恭敬。这强调了内心和外在的恭敬态度,是修身的关键。
  • **「恭則壽」:** 保持恭敬,就能长寿。
    • “寿”在此处不仅指生命的长短,更指**德行、名誉和事业的长久**。 恭敬使人不犯错误,不招祸患,从而获得平安和长久的成功。

此铭文旨在强调**修身养性与长寿的关系**。它认为通过注重仪容、保持恭敬谨慎的态度,不仅能避免灾祸,更能使人的生命、事业和德行得以长久。这体现了古代**“敬”**作为一种重要道德准则的价值。

总结

这些刻在日常器物上的铭文,集中体现了周代先哲们的**道德观念和生活智慧**。它们是:

  1. **身边的警示:** 通过将箴言刻于常用器物上,使人时刻可见,达到潜移默化的教育和提醒作用。
  2. **全面的修身指南:** 涵盖了言语、行为、交友、处事、情绪、欲望、财富等多个方面,构成了一套完整的个人修养体系。
  3. **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 多处强调对潜在祸患的警惕,告诫人们要防微杜渐,谨慎行事。
  4. **重德重敬的核心思想:** 强调“敬”的重要性,认为它是避免灾祸、实现长久的根本。
  5. **鉴古知今的历史智慧:** 提醒人们从前人的成败中汲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

这些铭文不仅是古代思想的宝贵遗存,也为我们理解周代社会对个体品德和行为规范的重视提供了独特的视角。它们向我们展示了古代精英阶层是如何通过“器物铭文”这一形式,将核心价值观融入日常,以达到修身齐家的目的。

◇履屨銘

愼之勞,勞則富。

◇觴豆銘

食自杖,食自杖。戒之憍,憍則逃。

◇戶銘

夫名,難得而易失。無勤弗志,而曰我知之乎。無勤弗及,而曰我杖之乎。擾阻以泥之,若風將至,必先搖搖。雖有聖人,不能爲謀也。

◇牖銘

隨天之時,以地之財,敬祀皇天,敬以先時。

◇劍銘

帶之以爲服,動必行德。行德則興,倍德則崩。

◇弓銘

屈伸之義,廢興之行,無忘自過。

◇矛銘

造矛造矛,少閒弗忍,終身之羞。〔自《席四端銘》止此,凡十七銘,竝《大戴禮‧武王踐阼》。〕

AI解读
1. 履屨铭:勤劳与富裕

「愼之勞,勞則富。」

刻于鞋履之上,提醒人们时刻不忘**勤劳的重要性**:

  • **「愼之勞」:** 谨慎对待辛劳。这里可能是说要谨慎地去勤劳,即勤劳要得法、要有效率,或者是要谨慎地对待劳作,不要轻易放弃。
  • **「勞則富」:** 勤劳就能带来富裕。

这句铭文直接揭示了**“勤劳致富”**的朴素真理。鞋履是行走的工具,提醒人们要勤于奔波劳作,付出努力才能获得物质上的丰裕。它强调了**行动和实践**在获得财富中的决定性作用。

2. 觞豆铭:饮食有节,戒骄戒躁

「食自杖,食自杖。戒之憍,憍則逃。」

刻于盛放食物或酒水的器皿“觞豆”之上,寓意着**饮食有节与戒骄戒躁**:

  • **「食自杖,食自杖」:** 吃饭要依靠自己的拐杖(引申为依靠自己的力量和努力),或者说食物是用来支撑身体(杖)的。连说两遍,强调其重要性。这可能是在告诫人们要**自食其力**,不要依赖他人或不劳而获。
  • **「戒之憍」:** 警惕骄傲自满。
  • **「憍則逃」:** 骄傲自满就会失去(福禄或地位)。

此铭文结合饮食这一日常行为,警示人们要**自力更生,同时切忌骄傲自满**。骄傲是导致失败和失去的根源,因此要时刻保持谦逊。在享受食物的同时,也不忘对自身德行的约束。

3. 户铭:名誉的获得与丧失

「夫名,難得而易失。無勤弗志,而曰我知之乎。無勤弗及,而曰我杖之乎。擾阻以泥之,若風將至,必先搖搖。雖有聖人,不能爲謀也。」

刻于“户”上,即门扉,是出入必经之处。这篇铭文深刻论述了**名誉的获得、丧失以及对自身能力和局势的清醒认识**:

  • **「夫名,難得而易失。」:** 名誉,是难以获得却很容易失去的。这强调了名誉的脆弱性和维护名誉的艰巨性。
  • **「無勤弗志,而曰我知之乎。」:** 没有勤奋努力(去学习和实践)就不能立志(或达成志向),却说我懂得这些道理吗?这是反问,警示人们不要好高骛远,知而不行。
  • **「無勤弗及,而曰我杖之乎。」:** 没有勤奋努力(去实践)就不能达到目标,却说我能凭借它(指知晓的道理)吗?再次反问,强调**实践的重要性**,知行合一。
  • **「擾阻以泥之,若風將至,必先搖搖。雖有聖人,不能爲謀也。」:** 纷乱阻碍足以使人陷入困境,就像风将要到来之前,树木必定先摇摇晃晃。即使有圣人,也无法为之谋划(补救)。
    • 这句形象地指出**危机来临前的征兆以及事态恶化后的不可挽回**。当小的问题堆积,导致纷乱阻碍,使人陷入泥沼,这时即使是圣人也难以挽回局势。这强调了**防微杜渐和洞察先机**的重要性。

“户铭”深刻地告诫人们**名誉的珍贵与脆弱**,警示要通过**勤奋实践**来获得知识和成就,并且要**时刻警惕危机的前兆**,否则一旦局势失控,便悔之晚矣。

4. 牖铭:顺天应时,敬天勤民

「隨天之時,以地之財,敬祀皇天,敬以先時。」

刻于“牖”上,即窗户,寓意着**洞察天时、利用地利,并敬畏天地**:

  • **「隨天之時」:** 顺应天时(季节、气候变化)。
  • **「以地之財」:** 利用大地的物产资源。
  • **「敬祀皇天」:** 恭敬地祭祀上天。
  • **「敬以先時」:** 恭敬地优先顺应时节。

此铭文是古代**农耕社会“天人合一”思想**的体现。它教导人们要**顺应自然规律**(天时),**合理利用资源**(地财),同时要**敬畏上天**,并在行动上**优先遵循时节**(如农耕要不误农时)。这不仅是指导生产的箴言,也是一种治国安民、敬天爱人的思想。

5. 剑铭:德行与兴衰

「帶之以爲服,動必行德。行德則興,倍德則崩。」

刻于“剑”上,剑是君子佩戴的器物,象征武力和权势。铭文则强调**权力与德行的关系**:

  • **「帶之以爲服」:** 将剑佩戴在身上作为服饰。
  • **「動必行德」:** 一举一动都必须遵循德行。
  • **「行德則興」:** 施行德政就能兴盛。
  • **「倍德則崩」:** 违背德行就会灭亡。

“剑铭”深刻阐述了**德行对于个人和国家兴衰的决定性作用**。拥有武力或权力的人,更应以德为本,其一举一动都应符合道德规范。这与周人“以德配天”的政治理念一脉相承,告诫统治者和武人,**武力需以德行来驾驭**,否则必将走向灭亡。

6. 弓铭:自省与反思

「屈伸之義,廢興之行,無忘自過。」

刻于“弓”上,弓是可屈可伸的武器。铭文则以此喻指**人生的进退和国家的兴衰**:

  • **「屈伸之義」:** 进退伸缩的道理。这指人生的处世之道,或指国家的兴废之道。
  • **「廢興之行」:** 衰落与兴盛的行动。
  • **「無忘自過」:** 不要忘记反省自己的过失。

“弓铭”教导人们,无论是个人处世的进退得失,还是国家命运的兴衰存亡,都应**时刻自省,检讨自身的过错**。 只有不断反思和改进,才能在复杂的环境中保持正确方向,避免走向衰败。这强调了**自我批评和终身学习**的重要性。

7. 矛铭:忍耐与长远

「造矛造矛,少閒弗忍,終身之羞。」

刻于“矛”上,矛是长兵器,用于冲锋陷阵。铭文则强调**忍耐的重要性**:

  • **「造矛造矛」:** 指制造矛的过程,或暗示要使用矛进行战斗。反复提及,意在强调。
  • **「少閒弗忍」:** 在极短的时间内(或稍有空闲,就不能忍耐)。
  • **「終身之羞」:** (会带来)终身的耻辱。

“矛铭”告诫人们,即使在短暂的时刻不能忍耐,或因一时冲动而犯错,也可能导致**终身的悔恨和耻辱**。这强调了**克制、忍耐和深谋远虑**的重要性,尤其是在面对冲突或诱惑时。对于武人而言,一时冲动可能断送性命和荣誉;对于统治者而言,一时不忍则可能酿成大祸。

总结

这些系列铭文,包括之前的“席四端铭”,共同构成了周代统治者和智者们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深刻理解。它们以日常器物为载体,将抽象的道德、政治原则具体化、生活化,达到了**“器以载道”**的目的:

  1. **德行是根本:** 无论是“行德则兴,倍德则崩”,还是对骄傲、欲望、忿怒的警惕,都将德行视为个人和国家兴衰的根本。
  2. **修身是基础:** 从言语(机铭)、行动(履屨铭、鉴铭)、交友(盥盘铭)、情绪(杖铭)、习惯(带铭)、自省(弓铭)、忍耐(矛铭)等各个层面,对个体品德提出了全面的要求。
  3. **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 强调对名誉的珍惜、对小恶的警惕、对危机前兆的洞察,以及在安乐时保持恭敬,都体现了深刻的忧患意识。
  4. **实践与知行合一:** “无勤弗志,无勤弗及”强调了实践和勤奋的重要性,告诫人们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的认识。
  5. **敬天顺时:** 牖铭提醒统治者要顺应天时地利,敬畏天地自然,这是治国安民的重要前提。

这些铭文不仅是研究周代思想的珍贵史料,也展现了中华文明**将道德教育融入日常生活、通过器物载体进行警示**的独特方式,对后世的道德教育和个人修养产生了深远影响。

◇衣銘

桑蠶苦,女工難。得新捐故後必寒。

◇鏡銘

以鏡自照者見形容,以人自照者見吉凶。〔案:《御覽》五百九十引作“《書鏡》曰:‘以鏡自照,則知吉凶。’”卽此銘,傳寫有脫落耳。〕

◇觴銘

樂極則悲,沈湎致非,社稷爲危。〔己上三銘,竝《後漢‧朱穆傳》注引《太公陰謀》。〕

◇冠銘

寵以著首,將身不正,遺爲德咎。〔《御覽》四百三引《太公金匱》。〕

AI解读

这些铭文同样是古人刻在日常器物上的警世箴言,它们提醒人们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要注重修养、谨慎行事。这些简短的文字蕴含着深刻的道理,涵盖了勤俭、自省、节制和廉洁等重要美德。

1. 衣铭:勤俭惜物,知寒知暖

「桑蠶苦,女工難。得新捐故後必寒。」

刻于“衣”上,即衣服。这句铭文告诫人们要**珍惜衣物,懂得勤俭节约**:

  • **「桑蠶苦,女工難」:** 养蚕辛苦,纺织女工劳作艰难。这提醒人们衣物来之不易,是无数辛劳的结晶。
  • **「得新捐故後必寒」:** 得到了新衣服就丢弃旧衣服,将来一定会感到寒冷。这不仅是物质上的警示,更是对**不知节俭、喜新厌旧**行为的批判。它暗示着浪费和不珍惜会带来未来的匮乏和困境。

这篇“衣铭”传递了**勤俭节约、物尽其用**的传统美德。它教导人们要感恩生产者的辛劳,并且要懂得长远考虑,珍惜现有资源,避免浪费。

2. 镜铭:内外兼修,以人为鉴

「以鏡自照者見形容,以人自照者見吉凶。」

〔案:《御覽》五百九十引作“《書鏡》曰:‘以鏡自照,則知吉凶。’”卽此銘,傳寫有脫落耳。〕

刻于“镜”上,即镜子。这句铭文巧妙地借用镜子的功能,引申为**自我认知和借鉴他人**的智慧:

  • **「以鏡自照者見形容」:** 用镜子来照自己的人,只能看到自己的形貌。这指的是对**外在表象**的认识。
  • **「以人自照者見吉凶」:** 以他人为镜子来照自己的人,就能看到自身的吉凶(即行为的善恶与未来的成败)。这强调了**通过观察他人的成败得失来反省和指导自身行为**的重要性。

此铭文的核心思想是**“以人为鉴”**。它超越了镜子单纯的物理功能,升华为一种**深刻的自我认知和道德反省**的智慧。通过观察他人的成功与失败,可以预见自身的命运,从而调整行为,趋吉避凶。

3. 觞铭:乐极生悲,警惕享乐

「樂極則悲,沈湎致非,社稷爲危。」

〔己上三銘,竝《後漢‧朱穆傳》注引《太公陰謀》。〕

刻于“觞”上,即酒杯。这句铭文以酒杯为载体,警示人们**享乐过度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甚至危及国家社稷:

  • **「樂極則悲」:** 欢乐到了极致就会转向悲哀。这是一种**物极必反**的哲理,提醒人们任何事物发展到极致都可能走向反面。
  • **「沈湎致非」:** 沉溺于酒色享乐会导致过错和不正当的行为。
  • **「社稷爲危」:** 国家和政权因此而陷入危险。

“觞铭”是典型的**警惕享乐、防止骄奢淫逸**的箴言,尤其是对统治者而言。它将个人行为(沉湎享乐)与国家命运(社稷为危)紧密联系起来,强调了君主节制的重要性。这与周武王在《大誓》中批判商纣王沉溺酒色的思想一脉相承。

4. 冠铭:位高身正,否则德失

「寵以著首,將身不正,遺爲德咎。」

〔《御覽》四百三引《太公金匱》。〕

刻于“冠”上,即帽子,是戴在头上的,象征着地位和荣耀。这句铭文告诫身居高位者要**保持自身端正**:

  • **「寵以著首」:** 恩宠(或地位)使之戴在头上。指获得了尊贵的地位和荣耀。
  • **「將身不正」:** 如果自身行为不正。
  • **「遺爲德咎」:** 最终会遗留下道德上的过失和罪责。

“冠铭”提醒身居高位、享有尊崇的人,其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更应该**以身作则,行为端正**。如果不能做到身正,其所享受的荣宠反而会成为其道德上的污点,遗臭万年。这强调了**权力与责任、德行相统一**的重要性,尤其是对统治阶级而言。

总结

这四篇铭文,与之前解析的铭文一样,共同展现了周代**“器以载道”**的传统,将深刻的治世与修身智慧融入日常器物之中,旨在时刻警醒使用者:

  1. **勤俭节约与惜物:** “衣铭”提醒人们衣物来之不易,要懂得节俭,避免浪费。
  2. **内外兼修与自省:** “镜铭”教导人们不仅要关注外表,更要通过他人来反省自身的德行和行为,达到内外统一。
  3. **节制欲望与国家安危:** “觞铭”强调了过度享乐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甚至威胁到国家的存亡,对统治者尤具警示意义。
  4. **权力与德行的统一:** “冠铭”告诫身居高位者要以身作则,保持清正廉洁,否则其荣誉将变为道德的污点。

这些铭文体现了周人**“敬德保民”**的理念,将个人修养提升到关系国家兴衰的高度。它们不仅是古代生活哲学的体现,也为我们理解周代社会对道德规范的重视提供了丰富的实证材料。

◇書履

行必慮正,無懷僥倖。〔同上。〕

◇書劍

常以服兵而行道。德行則福,廢則覆。〔《北堂書鈔》一百二十二引《太公金匱》。又《御覽》四百三,“廢”上有“德”字。〕

◇書車

自致者急,載人者緩。取欲無度,自致而反。〔《御覽》五百九十引《太公金匱》。〕

◇書鋒

忍之須臾,乃全汝軀。

◇書刀

刀利皚皚,無爲汝開。

◇書井

源泉滑滑,連旱則絕。取事有常,賦斂有節。〔已上竝《意林》一引《太公金匱》。〕

AI解读

这些铭文大多引自《太公金匮》,是周代重要的治国方略和修身箴言集。它们被刻在日常器物上,旨在提醒君王和士大夫们时刻不忘**正道、德行、节制和忍耐**,以求长久稳定。

1. 书履:行为端正,远离侥幸

「行必慮正,無懷僥倖。」

“履”是鞋子,象征着人的**行为和人生道路**。铭文告诫人们:

  • **「行必慮正」:** 走路(做事情)一定要考虑到是否正当、正义。强调**行为的端正性**。
  • **「無懷僥倖」:** 不要心怀侥幸。警示人们不要期望不劳而获或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成功,更不要抱有犯罪后能逃脱惩罚的侥幸心理。

此铭文倡导**脚踏实地、正直做人**的原则。它提醒人们在每一步行动中都要遵循正道,放弃投机取巧的念头,因为侥幸心理往往是走向失败的开端。

2. 书剑:德行与福祸

「常以服兵而行道。德行則福,廢則覆。」

“剑”是兵器,象征武力、权力和征伐。铭文将武力与德行联系起来:

  • **「常以服兵而行道」:** 常常佩戴兵器(掌握武力)但要遵循正道。这意味着**武力要为正义服务**,不可滥用。
  • **「德行則福」:** 行为符合德行就会带来福气、昌盛。
  • **「廢則覆」:** 如果废弃德行,就会导致覆灭。

“书剑”铭文强调了**“以德御武”**的核心思想。对于统治者而言,拥有强大的武力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要以德治国,否则武力再强大也无法避免最终的衰败。这与周朝“以德配天”的理念高度一致。

3. 书车:驾驭之道与欲望的节制

「自致者急,載人者緩。取欲無度,自致而反。」

“车”是交通工具,既可自行驾驶,也可载人。铭文以车喻人,谈论**进退之道和欲望的节制**:

  • **「自致者急」:** 自己急于求成的人(或车速过快),往往容易出问题。
  • **「載人者緩」:** 载着他人的人(或车载着人),应当放缓速度,谨慎行事。这强调了**责任与谨慎**。
  • **「取欲無度,自致而反」:** 索取欲望没有节制,就会使自己走向反面(失败或灭亡)。

“书车”铭文通过对驾驭车马的譬喻,告诫人们在追求目标时要**审慎稳重**,尤其是在担负重任或影响他人时更应如此。最重要的是,要**节制私欲**,否则贪婪无度最终会适得其反,自取灭亡。

4. 书锋:忍耐一时,保全自身

「忍之須臾,乃全汝軀。」

“锋”指刀剑的锋刃,是锐利之物。铭文告诫人们要**懂得忍耐**:

  • **「忍之須臾」:** 忍耐片刻、一时。
  • **「乃全汝軀」:** 就能保全自己的身体(生命)。

此铭文强调**忍一时之气,可免百日之忧**的道理。它提醒人们在面临冲突、诱惑或困难时,短暂的忍耐和克制可以避免更大的灾祸,从而保全自身。这对于处于复杂政治环境中的君王或官员尤其重要。

5. 书刀:节制刑罚,慎用权力

「刀利皚皚,無爲汝開。」

“刀”是利器,可用于切割,也象征刑罚和权力。铭文提醒人们**慎用权力,尤其是在刑罚方面**:

  • **「刀利皚皚」:** 刀子锋利得明亮。形容刀具的锋利。
  • **「無爲汝開」:** 不要轻易为你(使用者)开启(刑杀之门或制造祸端)。

这句铭文告诫掌权者,如同锋利的刀具一样,权力虽然强大,但切勿随意使用。特别是**不要轻易动用刑罚**,以免滥杀无辜或制造社会动荡。它强调了**仁政和慎刑**的重要性,提醒权力拥有者要克制自己的杀伐之心,避免因滥用权力而招致祸患。

6. 书井:取用有节,赋敛有度

「源泉滑滑,連旱則絕。取事有常,賦斂有節。」

“井”是取水之源,关系到民生。铭文以此喻指**资源的有限性和赋税的征收**:

  • **「源泉滑滑,連旱則絕」:** 泉水虽然潺潺流淌,但如果连续干旱,就会枯竭。这比喻**资源的有限性**,即使看起来取之不尽,也终有枯竭之时。
  • **「取事有常」:** (国家)做事要循规蹈矩,有固定常法。
  • **「賦斂有節」:** 征收赋税要有节制。

“书井”铭文将自然资源的取用与国家的赋税征收联系起来,告诫统治者要**体恤民力,取之有度**。 如果不顾人民的承受能力,滥征赋税,就像涸泽而渔,最终会导致民力枯竭,国家也难以维系。这体现了**重农爱民、取民有制**的治国理念。

总结

这些引自《太公金匮》的铭文,进一步丰富了周代**“器以载道”**的内涵。它们不仅是简单的警示,更是对**君主和士大夫行为准则**的深刻要求:

  1. **正道为本:** 强调行为的正直、决策的公正,远离一切不正当的手段。
  2. **德行决定兴衰:** 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德行都是获得福报和避免灾祸的根本,武力与权力必须以德行来驾驭。
  3. **节制欲望:** 对“取欲无度”的警惕,以及对“嗜欲”的批判,都显示了对个人私欲过度膨胀的担忧。
  4. **审慎与忍耐:** 强调在行动、决策和应对危机时,需要具备审慎、缓慢和忍耐的品质。
  5. **爱民与慎用权力:** “书刀”和“书井”铭文直接指向统治者的行政行为,要求他们慎用刑罚,爱惜民力,取之有度,体现了“民本”思想的萌芽。

这些铭文以其独特的载体和言简意赅的表达,为我们展示了周代思想家们如何将宏大的治国理念和微观的修身之道融入日常生活,通过不断的自我提醒和警示,以期达到个人品德的完善和国家长治久安的目标。

◇几書

安無忘危,存無忘亡。熟惟二者,必後無凶。

◇杖書

輔人無茍,扶人無咎。〔己上竝《後漢‧崔駰傳》注引《太公金匱》。〕

◇門書

敬遇賓客,貴賤無二。〔《御覽》一百八十三引《太公金匱》。〕

◇戶書

出畏之,入懼之。

◇鑰書

昬愼守,深察訛。〔已上竝《御覽》一百八十四引《太公金匱》。〕

◇牖書

闚望審,且念所得,可思所忘。〔《御覽》一百八十八引《太公金匱》。〕

◇硯書

石墨相著而黑。邪心讒言,無得汙白。〔《蓺文類聚》五十八、《初學記》二十一、《御覽》六百五、《事類賦》注十五、《困學紀聞》五竝引《太公金匱》。〕

◇筆書

毫毛茂茂,陷水可脫,陷文不活。〔《困學紀聞》五引《太公陰謀》。〕

◇箠書

馬不可極,民不可劇。馬極則躓,民劇則敗。〔《御覽》三百五十九引《太公陰謀》。〕

AI解读
1. 几书:居安思危,防患未然

「安無忘危,存無忘亡。熟惟二者,必後無凶。」

刻于“几”上,即几案,是日常起居、处理事务时所依凭的器具。这篇铭文强调了**忧患意识**:

  • **「安無忘危」:** 在平安的时候,不要忘记潜在的危险。
  • **「存無忘亡」:** 在生存的时候,不要忘记灭亡的可能。
  • **「熟惟二者」:** 熟知并深刻理解这两者(安与危、存与亡)的道理。
  • **「必後無凶」:** 那么将来就一定不会有凶险。

“几书”是经典的**居安思危**思想的体现。它告诫人们,即使在顺境中也要保持警惕,预见并防范可能出现的危机,这才能确保长久的平安和发展。

2. 杖书:助人有度,避免过失

「輔人無茍,扶人無咎。」

刻于“杖”上,即拐杖,是辅助人行走之物。铭文告诫人们在**帮助他人时的原则**:

  • **「輔人無茍」:** 辅佐帮助他人不能苟且随意。这强调了帮助人要用心、要负责,不能敷衍了事。
  • **「扶人無咎」:** 扶持帮助他人,就不会有祸患。这可能是指真心实意、有原则地帮助他人,既能利人,也能避免自身被连累或招致麻烦。

“杖书”告诫人们**助人应有道,不可盲目或敷衍**。真诚且有原则的帮助,不仅能利于他人,也能保护自己,避免因不当的帮助而招致麻烦。

3. 门书:待客之道,贵贱平等

「敬遇賓客,貴賤無二。」

刻于“门”上,是待客迎宾之处。铭文强调了**待人接物的基本原则**:

  • **「敬遇賓客」:** 恭敬地对待来访的宾客。
  • **「貴賤無二」:** 不论其地位高低贵贱,都一视同仁。

“门书”提倡**平等待人、恭敬待客**的美德。它强调在待人接物中要摒弃势利之心,无论是尊贵之人还是卑微之人,都应给予同样的尊重和礼遇。这体现了古代社会对礼仪和人际交往的重视,也暗示了**君子风范**。

4. 户书:内外兼修,警惕言行

「出畏之,入懼之。」

刻于“户”上,即房屋的内门,是日常出入之处。铭文提醒人们**内外行为都要谨慎**:

  • **「出畏之」:** 出门在外,要心存敬畏。可能是敬畏法度、敬畏他人,或敬畏潜在的危险。
  • **「入懼之」:** 进入家中,也要心存戒惧。可能是戒惧私下行为不正,或戒惧内心的放松和懈怠。

“户书”告诫人们要**时刻保持警惕和自律**,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私人空间,都不能放松对自身言行的约束。这是一种“慎独”的体现,强调君子应内外如一,时刻修身养性。

5. 钥书:夜间谨守,洞察谣言

「昬愼守,深察訛。」

刻于“钥”上,即钥匙,掌管门户的开启和闭合,象征着**守卫和辨别**。铭文告诫人们:

  • **「昬愼守」:** 在黄昏(或夜间)要谨慎守卫。这既可以指物理上的门户安全,也可以引申为在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更要小心。
  • **「深察訛」:** 深入洞察谣言和虚假信息。

“钥书”强调了**警惕性和辨别力**。它提醒人们在特定时间(如夜间)要加强防范,同时也要对社会上的流言蜚语保持警惕,深入调查,辨明真伪,避免被误导或被利用。

6. 牖书:审慎观察,不忘所失

「闚望審,且念所得,可思所忘。」

刻于“牖”上,即窗户,用于向外窥视。铭文教导人们**观察和反思**的智慧:

  • **「闚望審」:** 窥视观察要审慎、仔细。强调观察事物要全面深入,不被表面现象迷惑。
  • **「且念所得」:** 同时要思考自己所获得的(成就或利益)。
  • **「可思所忘」:** 也应该思考自己所忘记或忽略的(过失、责任或初心)。

“牖书”铭文倡导**全面观察和深刻反思**。它提醒人们在看待外部世界时要明察秋毫,同时也要内省自身,不仅要看到所得,更要警惕和弥补所失,保持清醒的头脑。

7. 砚书:洁身自好,远离谗言

「石墨相著而黑。邪心讒言,無得汙白。」

刻于“砚”上,砚台是研墨的工具,墨色为黑,纸张为白。铭文以墨和纸为喻,强调**操守和远离邪恶**:

  • **「石墨相著而黑」:** 研磨的石块和墨汁相互混合而变得漆黑。这比喻不良之物或邪恶势力具有强大的污染性和渗透性。
  • **「邪心讒言,無得汙白」:** 邪恶的居心和谗言,不应使其玷污清白的心灵(或善良的本质)。

“砚书”是**警惕邪恶、保持清白**的箴言。它告诫人们要像保护白纸不被黑墨污染一样,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让邪恶的思想和诽谤的言语玷污自己的心灵和名誉。

8. 笔书:言语的巨大影响

「毫毛茂茂,陷水可脫,陷文不活。」

刻于“笔”上,笔用于书写,承载言语和思想。铭文强调**文字和言语的巨大影响力及后果**:

  • **「毫毛茂茂」:** 毛笔的笔尖毛发茂盛。
  • **「陷水可脫」:** 掉入水中还可以脱身(被救出)。
  • **「陷文不活」:** 但如果陷于文字(指因言语或文字而获罪),就无法活命。

“笔书”深刻警示了**言语和文字的力量**,特别是其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它提醒人们在书写和言论上务必谨慎,以免因言获罪,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这反映了古代对**“祸从口出”**的深刻认识。

9. 箠书:体恤民情,不可压榨

「馬不可極,民不可劇。馬極則躓,民劇則敗。」

刻于“箠”上,即马鞭,用于驾驭牲畜。铭文以马鞭驾驭马匹为例,告诫统治者**要体恤民情,不可过度压榨百姓**:

  • **「馬不可極」:** 驾驭马匹不能使其力气耗尽。
  • **「民不可劇」:** 治理百姓不能使其负担过重,过于劳苦。
  • **「馬極則躓」:** 马力气耗尽就会跌倒。
  • **「民劇則敗」:** 百姓负担过重就会导致国家败亡。

“箠书”是典型的**民本思想**体现。它以生动的比喻,强调了统治者对待百姓要像爱惜马匹一样,不可过度使用和压榨,否则必然会导致民怨沸腾,最终使国家走向灭亡。这与周人“敬德保民”的理念紧密相连。

总结

这些引自《太公金匮》和《太公阴谋》的铭文,共同构成了周代一套完整的**治国安邦与修身养性**的智慧体系。它们突出了:

  1. **深远的忧患意识:** 无论是“安无忘危,存无忘亡”还是对危机前兆的洞察,都强调了时刻警惕的重要性。
  2. **民本思想的贯彻:** 从“民不可剧”到“赋敛有节”,都体现了对百姓的体恤和对过度压榨的反思。
  3. **言语与文字的谨慎:** 多次强调言语和文字可能带来的巨大影响和后果,告诫人们要谨言慎行。
  4. **德行与操守的坚守:** 强调清白无污、正直做人、谦逊待客,以及在权力面前保持自身端正。
  5. **辩证的智慧:** 通过比喻,将自然现象、日常器物与人生哲理、治国之道相结合,使抽象的道理变得具体可感。

这些铭文不仅是古代思想的珍贵遗产,也为我们理解周代政治和社会伦理提供了独特的视角。它们表明,周朝的统治者和思想家们,致力于通过这种“器物铭文”的形式,将重要的价值观根植于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以期实现个人的完善和国家的长治久安。

◎成王

王諱誦,武王子。在位三十七年,諡曰成王。

◇卜居成周命龜

予一人兼有天下,辟就百姓,敢無中土乎!使予有罪,則四方伐之。無難得也。〔《說苑‧至公》。 案:《漢書‧婁敬傳》:“成王營成周,都雒,㠯爲此天下中,諸矦四方納貢職,道里鈞矣。有德則易㠯興,無德則易㠯亡。凡居此者,欲令務以德致人,不欲險阻,令後世驕奢㠯虐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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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成周

惟余一人,營居于成周。惟余一人,有善,易得而見也;有不善,易得而誅也。〔《呂氏春秋‧長利》:“南宮括曰:‘成王之定成周,其辭云云。’”〕

◇齊魯之命

女股肱周室,以夾輔先王。賜女土地,質之以犧牲,世世子孫,無相害也。〔《魯語上》:“展禽使乙喜犒師曰:‘昔者成王命我先君周公及齊先君太公。’”又《左傳》僖二十六年引末二語。〕

◇伯禽告

成王封伯禽爲魯公,召而告之曰:“爾知爲人上之道乎?凡處尊位者,必以敬下順德規諫,必開不諱之門,撙節安靜以藉之。諫者勿振以威,勿格其言。博採其辭,乃擇可觀。夫有文無武,無以威下;有武無文,民畏不親。文武俱行,威德乃成。旣成威德,民親以服。清白上通,巧佞下塞。諫者得進,忠信乃畜。”伯禽再拜受命而辭。〔《說苑‧君道》。〕

◎平王

王諱宜臼,幽王太子。避裦姒之難奔申,申伯及鄶與西戎攻周而立之。東遷于雒。在位五十一年。諡曰平王。

◇命晉文矦

與鄭夾輔周室,毋廢王命。〔《左傳》宣十二年。〕

◇騂旄之盟

世世無失職。〔《左傳》襄十年。〕

◎惠王

王諱閬,一云諱毋涼,平王六世孫。在位二十五年。諡曰惠王。

◇賜楚成王胙

鎭爾南方夷越之亂,無侵中國。〔《史記‧楚世家》。〕

◎襄王

王諱鄭,惠王子。在位三十二年。諡曰襄王。

◇告難

不穀不德,得罪于母弟之寵子帶。鄙在鄭地氾,敢告叔父。〔《左傳》僖二十四年。〕

◇策命晉文公

王謂叔父:敬服王命,以綏四國,糾逖王慝。〔《左傳》僖二十八年。 案:《史記‧晉世家》載此命,作“王若曰,父義和”云云,葢誤以文矦當文公也。時代懸隔,司馬貞已正辨之。〕

◎靈王

王諱泄心,襄王六世孫。在位二十七年。諡曰靈王。

◇賜齊靈公命

昔伯舅太公,右我先王,股肱周室,師保萬民,世胙太師,以表東海。王室之不壞,翳伯舅是賴。今予命汝環,茲率舅氏之典,纂乃祖考,無替乃舊。敬之哉!無廢朕命。〔《左傳》襄十四年。〕

◎景王

王諱貴,靈王子。在位二十五年。諡曰景王。

◇追命衞襄公

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余敢忘高圉、亞圉。〔《左傳》昭七年。〕

◇以閻田辭于晉

我自夏以后稷,魏、駘、芮、岐、畢,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東土也;巴、濮、楚、鄧,吾南土也;肅愼、燕、毫,吾北土也。吾何邇封之有?文武成康之建母弟,以蕃屏周,亦其廢隊是爲。豈如弁髦,而因以敝之!先王居檮杌于四裔,以禦螭魅。故允姓之姦,居于瓜州。伯父惠公歸自秦,而誘以來,使偪我諸姬,入我郊甸,則戎焉取之?戎有中國,誰之咎也?后稷封殖天下,今戎制之,不亦難乎?伯父圖之。我在伯父,猶衣服之有冠冕,木水之有本原,民人之有謀主也。伯父若裂冠毀冕,拔本塞原,專弃謀主,雖戎狄,其何有余一人!〔《左傳》昭九年:“周甘人與晉閻嘉爭閻田。晉梁丙、張趯率陰戎伐潁。王使詹桓伯辭于晉。”〕

◎王子朝

子朝,景王庶長子。與王子猛爭國。子猛卒而敬王卽位,是爲東王。尹氏立子朝,是爲西王。立五年而敗奔楚。

◇使告于諸矦

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竝建母弟以蕃屏周,亦曰:“吾無專享文、武之功,且爲後人之迷敗傾覆而溺入于難,則振救之”。至于夷王,王愆于厥身,諸矦莫不竝走其望,以祈王身。至于厲王,王心戾虐,萬民弗忍,居王于彘。諸矦釋位,以閒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官。至于幽王,天不弔周。王昬不若,用愆厥位。攜王奸命,諸矦替之,而建王嗣,用遷郟鄏,則是兄弟之能用力于王室也。至于惠王,天不靖周,生穨禍心,施于叔帶。惠、襄辟難,越去王都,則有晉、鄭咸黜不端,以綏定王家,則是兄弟之能率先王之命也。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頿王,亦克能修其職,諸矦服享,二世共職。王室其有閒王位,諸矦不圖,而受其亂災。至于靈王,生而有頿。王甚神聖,無惡于諸矦。靈王、景王,克終其世。今王室亂,單旗、劉狄,剝亂天下,壹行不若,謂:“先王何常之有,唯余心所命,其誰敢討之!”帥羣不弔之人,以行亂于王室。侵欲無厭,規求無度,貫瀆鬼神,慢棄刑法,倍奸齊盟,傲很威儀,矯誣先王。晉爲不道,是攝是贊,思肆其罔極。茲不穀震盪播越,竄在荊蠻,未有攸底。若我一二兄弟甥舅獎順天法,無助狡猾,以從先王之命,毋速天罰,赦圖不穀,則所願也。敢盡布其腹心及先王之經,而諸矦實深圖之。昔先王之命曰:“王后無適,則擇立長。年鈞以德,德鈞以卜。”王不立愛,公卿無私,古之制也。穆后及太子壽早夭卽世,單、劉贊私立少,以閒先王。亦唯伯仲叔季圖之!〔《左傳》昭二十六年:“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宮嚚奉周之典籍以奔楚。王子朝使告于諸矦。”〕

◎敬王

王諱丐,景王子。在位四十三年,或云四十二年。諡曰敬王。

◇請城成周

天子曰:“天降禍于周,俾我兄弟竝有亂心,以爲伯父憂。我一二親昵甥舅,不遑啟處,于今十年。勤戍五年,余一人無日忘之,閔閔焉如農夫之望歲,懼以待時。伯父若肆大惠,復二文之業,弛周室之憂,徼文武之福,以固盟主,宣昭令名,則余一人有大願矣。昔成王合諸矦城成周,以爲東都,崇文德焉。今我欲徼福假靈于成王,脩成周之城,俾戍人無勤,諸矦用寍,蝥賊遠屏,晉之力也。其委諸伯父,使伯父實重圖之,俾我一人無徵怨于百姓,而伯父有榮施,先王庸之。”〔《左傳》昭三十二年:“王使大夫富辛與石張如晉,請城成周。”〕

◎辛甲

辛甲初事紂,七十五諫而不聽,去之周。召公與語,賢之,以告文王。事文王、武王爲太史,封于長子。

◇虞箴

茫茫禹迹,畫爲九州,經啟九道,民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在帝夷羿,冒于原獸,忘其國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獸臣司原,敢告僕夫。〔《左傳》襄四年:“昔周辛甲之爲太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闕。于《虞人之箴》云云。《虞箴》如是,可不懲乎?”〕

◎尹逸

逸一作佚,亦稱史佚,周初太史。事武王、成王、康王。〔案:《漢志》墨家有《尹逸》二篇。本注:“周臣,在成康時也。”〕

◇武王卽位筴

殷末孫受德,迷先成湯之明,侮滅神祇不祀,昏暴商邑百姓,其彰顯聞于昊天上帝。〔《周書‧克殷解》:“王入,卽位于社,太卒之左,尹逸筴。”《史記‧周本紀》作“尹佚筴祝曰:‘殷之末孫季紂,殄廢先王明德,侮蔑神祇不祀,昏暴南邑百姓,其章顯聞于天皇上帝。’”《齊世家》作“史佚策祝”。〕

◇對成王問

成王問政于尹逸曰:“吾何德之行,而民親其上?”對曰:“使之以時,而敬順之,忠而愛之。有令,信而不食言。”王曰:“其度安在?”對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王曰:“懼哉!”對曰:“天地之間,四海之內,善之則畜也,不善則讎也。夏、殷之臣,反讎桀、紂而臣湯、武。夙沙之民,自攻其主而歸神農氏,此君之所明知也。若何其無懼也?”〔《說苑‧政理》。〕

◇史佚之志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左傳》成四年。〕

◇遺言

無始禍,無怙亂,無重怒。〔《左傳》僖十五年。〕

兄弟致美,救乏,賀善,弔災,祭敬,喪哀。〔《左傳》文十五年。〕

因重而撫之。〔《左傳》襄十四年。〕

動莫若敬,居莫若儉,德莫若讓,事莫若咨。〔《周語下》。〕

◎祝雍

雍,周初太祝。

◇成王冠祝

使王近于民,遠于年,嗇于時,惠于財,親賢使能。〔《大戴禮‧公冠》。又見《說苑‧修文》、《家語‧冠頌》,小異。〕

◇成王冠頌

令月吉日,王始加元服。去王幼志,服衮職。欽若昊天,六合是式。率爾祖考,永永無極。〔《家語‧冠頌》。又《說苑‧修文》作“令月吉日,加子元服。去爾幼志,愼爾成德”。〕

◎王滿生

滿生,齊人。

◇藉筆牘書敎周公

社稷且危,傳之於膺。〔《說苑‧指武》:“齊人王滿生見周公,周公曰:‘先生何以敎之?’王滿生藉筆牘書之曰云云。周公仰視見書曰:‘唯唯,謹聞命矣。’明日誅管蔡。”〕

◎王子虎

虎,襄王卿士。一稱王叔。諡曰文公。其後爲王叔氏。

◇盟諸矦于王庭要言

皆獎王室,無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墜其師,無克祚國,及而玄孫,無有老幼。〔《左傳》僖二十八年。〕

◎馮旦

旦,仕西周。

◇使人操金與書閒遺昌他

告昌他:“事可成,勉成之。不可成,亟亡來亡來。事久且泄,自令身死。”〔《戰國策》一:“昌他亡西周之東周,盡輸西周之情于東周。西周大怒。馮旦曰:‘臣能殺之,君予金三十斤。’馮旦使人操金與書閒遺昌他,𠊱得而獻東周,東周立殺昌他。”〕

賜進士出身二品銜廣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驛傳事務黃岡王毓藻校刊

《全上古三代文》卷二終

全上古三代文卷三

◎魯周公

公名旦,文王子。食采於太王所居之周邑,因號周公。武王克商,封魯矦,不就國。成王嗣位,以太傅、冢宰攝行天子事。遇譖東征,三年迎歸。薨,諡曰文公。元子魯公,先就國,傳三十四世。次子畱相王室,世世號周公。餘子受封有凡、蔣、邢、茅、胙、祭六國。〔案:《周書‧成開》至《王會》十二篇,皆周公書,見存不錄。。〕

◇周禮

則以觀德,德以處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左傳》文十八年。〕

◇誓命

毀則爲賊,掩賊爲藏。竊賄爲盜,盜器爲姦。主藏之名,賴姦之用。爲大凶德,有常無赦,在《九刑》不忘。〔《左傳》文十八年,注:“《誓命》以下,皆《九刑之書》。”《九刑之書》今亡。〕

◇卜居曲阜命龜

作邑乎山之陽,賢則茂昌,不賢則速亡。〔《說苑‧至公》。〕

◇對武王問

周武王問于王子旦曰:“敢問治有必成,而戰有必勝乎?攻有必得,而守有必存乎?”王子旦對曰:“有。《政》曰:諸矦政平於內,而威於外矣。君子行脩於身,而信於輿人矣。治民民治,而榮於名矣。故諸矦凡有治心者,必脩之以道,而與之以敬,然後能以成也。凡有戰心者必脩之以政,而興之以義,然後能以勝也。凡有攻心者,必結之以約,而諭之以信,然後能有得也。凡有守心者,必固之以和,而諭之以愛,然後能有存也。”周武王曰:“受命矣。”〔賈誼《新書‧脩政語下》。〕

◇四內盟

加富三等,就官一列。〔《呂氏春秋‧誠廉》:“武王使叔旦就膠鬲于次四內,而與之盟。”注:“四內,地名。”〕

◇禱書

王少未有識,奸神命者,乃旦也。〔《史記‧魯周公世家》:“初,成王病,周公乃自揃其蚤,沈之河,以祝于神云云。亦藏其策於府。及周公奔楚,成王發府,見禱書,乃泣,反周公。”〕

王未有識,是旦執事。有辠殃,旦受其不祥。〔《史記‧蒙恬傳》:“公旦自揃其爪,以沈于河云云。乃書而藏之記府。成王觀于記府,得周公旦沈書。” 案:卽《書‧金滕》事。《書》謂代武王,《史》謂代成王,爲異。〕

◎魯僖公

公名申,周公十二世孫,閔公少弟。在位三十三年。諡曰僖公,亦曰釐公。

◇禱請山川辭

方今大旱,野無生稼。寡人當死,百姓何依?不敢煩民請命。願撫萬民,以身塞無狀。〔《榖梁》成八年疏,又定元年注,又見《後漢‧郎顗傳》注,小異。〕

◎魯宣公

公名倭,亦作委,又作俀,一名接,文公庶子。在位十八年。諡曰宣公。

◇以書授莒僕邑

夫莒太子,不憚以吾故,殺其君而以其寶來,其愛我甚矣。爲我予之邑,今日必授,無逆命矣。〔《魯語上》:“莒太子僕弒紀公,以其寶來奔。宣公使僕人以書命季文子。”〕

◎魯定公

公名宋,襄公子,昭公弟。在位十五年。諡曰定公。

◇命孔子爲司寇

宋公之子弗甫,有孫魯孔丘,命爾爲司寇。〔《韓詩外傳》八。〕

◎魯哀公

公名蔣,亦作將,定公子。在位二十七年。諡曰哀公。

◇歸齊國書元寘書篋上

天若不識不衷,何以使下國?〔《左傳》哀十一年。〕

◇孔子誄

旻天不弔,不慭遺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煢煢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左傳》哀公十六年,又見《史記‧孔子世家》,作“毋自”。〕

天不遺耆老,莫相予位焉。嗚呼哀哉!尼父。〔《禮記‧檀弓》。〕

◎臧孫辰

辰,魯孝公之後,僖伯曾孫。僖伯字子臧,後因爲氏。事莊、閔、僖、文四公爲正卿。仲之言次。諡曰文,故稱文仲。

◇在齊密遺魯公書

斂小器,投諸臺。食獵犬,組羊裘。琴之合,甚思之。臧我羊,羊有母。食我以同魚,冠纓不足帶有餘。〔《列女傳》三:“臧孫母者,魯大夫臧文仲之母也。文仲之齊,齊拘之欲襲魯。文仲使人遺魯公書,恐得其書,乃謬其辭云云。召母,語之。”〕

◎臧昭伯

昭伯,臧孫辰曾孫,武仲紇之兄子。從昭公孫于齊。

◇盟從者載書

戮力壹心,好惡同之。信罪之有無,繾綣從公,無通外內。〔《左傳》昭二十五年。〕

◎季孫行父

行父,魯桓公之後,季友子。事宣、成、襄三公,爲正卿。諡曰文子。

◇戒子

吾欲室之狹于兩社之閒也,使吾後世有不能事上者,使其替之益速。〔《說苑‧至公》。〕

◎季孫㝛

㝛,行父子,襄公司徒。諡曰武子。

◇璽書告取卞

聞守卞者將叛,臣帥徒以討之。旣得之矣,敢告。〔《左傳》襄二十九年:“季武子取卞,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

卞人將畔,臣討之,旣得之矣。〔《魯語下》。〕

◇以書告叔孫豹殯

子固欲毀中軍,旣毀之矣,故告。〔《左傳》昭五年。〕

◇盟臧氏

無或如臧孫紇,干國之紀,犯門斬關。〔《左傳》昭二十三年。〕

◎季孫斯

斯,平子意如子,武子之孫。諡曰桓子。

◇被拘以爪鋟饋器版

某月某日,將殺我于蒲。力能救我則於是。〔《公羊傳》定八年:“陽虎專季氏,拘季孫。孟氏與叔孫氏迭而食之,餓而以爪鋟饋器之版。”〕

◎里革

革亦作克,魯太史。

◇更魯公書逐莒僕

夫莒太子,殺其君而竊其寶來,不識窮固,又求自邇。爲我流于夷,今日必通,無逆命矣。〔《魯語上》:“宣公使僕人以書命季文子:‘爲我予之邑。’里革遇之而更其書。”〕

◎孔子

子諱丘,字仲尼。其先宋人,殷之後,避難奔魯,爲魯人。初仕季氏,爲委吏、乘田。定公以爲中都宰、司空、司寇。去職,徧游諸國,不遇。哀公十六年卒,年七十三,或云年七十二。司馬遷尊爲至聖,今稱“至聖先師。”贊《易》,刪《書》、《詩》,正禮樂,作《春秋》《孝經》。弟子紀錄緒言爲《論語》,皆在學官,唯《樂經》不傳。

◇爲魯哀公下救火令

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逐獸者,比入禁之罪。〔《韓非子‧內儲說上》:“魯人燒積澤,天北風,火南倚,恐燒國,哀公懼。於是仲尼乃下令。”〕

◇觀吳季札之子葬題字

於虖!有吳延陵君,子之葬。〔碑拓本,又見《湻化帖》、《絳貼》,字數次第不同。季子聘上國,喪子于嬴博之閒,見《檀弓》。此葢孔子使子貢觀葬後題字。讀此當以“於虖”句,“有吳延陵君”句,“子之葬”句。唐宋人不識篆文,釋葬爲墓,非也。〕

◎燕召公

公名奭,周之支族。食邑于召,因稱召公。武王克商,封北燕伯,未就封,故《詩》稱召伯。成王卽位,以太保主陜以西,周公主陜以東,故《詩》有《周南》、《召南》。薨,諡曰康公。子孫世爲卿士,仍稱召公,亦稱召伯。宣王時,召穆公虎有功。其就國于燕者,傳四十三世。

◇命齊太公

五矦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左傳》僖四年。〕

◇𠔏頭盟

世爲長侯,守殷常祀。相奉桑林,宜私孟諸。〔《呂氏春秋‧誠廉》:“武王又使保召公就微子開于共頭之下,而與之盟。”〕

◎燕惠王

王失其名,昭王子,召公之四十世孫。在位七年,爲其相成安君公孫操所弒。諡曰惠王。

◇以書讓樂毅且謝之

先王舉國而委將軍,將軍爲燕破齊,報先王之讎,天下莫不振動,寡人豈敢一日而忘將軍之功哉!會先王棄羣臣,寡人新卽位,左右誤寡人。寡人之使騎劫代將軍者,爲將軍久暴露於外,故召將軍,且休計事。將軍過聽,以與寡人有郄,遂捐燕而歸趙。將軍自爲計則可矣,而亦何以報先王之所以遇將軍之意乎?〔《戰國策》三十、《史記‧樂毅傳》。〕

◎燕王喜

喜,惠王曾孫,孝王子。在位三十三年,爲秦所虜。

◇以書謝樂閒

寡人不佞,不能奉順君意,故君捐國而去,則寡人之不肖明矣。敢端其願,而君不肯聽,故使使者陳愚意,君試論之。語曰:“仁不輕絕,智不輕怨。”君之於先王也,世之所明知也。寡人望有非則君掩葢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望有過則君敎誨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且寡人之罪,國人莫不知,天下莫不聞。君微出明怨以棄寡人,寡人必有罪矣。雖然,恐君之未盡厚也。諺曰:“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安名。”以故掩人之邪者,厚人之行也;救人之過者,仁者之道也。世有掩寡人之邪,救寡人之過,非君心所望之。今君厚受位於先王以成尊,輕棄寡人以快心,則掩邪救過,難得於君矣。且世有薄於故厚施,行有失而故惠用。今使寡人任不肖之罪,而君有失厚之累,於爲君擇之也,無所取之。國之有封疆,猶家之有垣牆,所以合好掩惡也。室不能相和,出語鄰家,未爲通計也。怨惡未見,而明棄之,未盡厚也。寡人雖不肖乎,未如殷紂之亂也;君雖不得意乎,未如商容、箕子之累也。然則不內葢寡人而明怨於外,恐其適足以傷於高而薄於行也,非然也。茍可以明君之義,成君之高,雖任惡名,不難受也。本欲以爲明寡人之薄,而君不得厚,揚寡人之辱,而君不得榮,此一舉而兩失之也。義者不虧人以自益,況傷人以自損乎!願君無以寡人不肖,累往事之美。昔者柳下惠吏於魯,三黜而不去。或謂之曰:“可以去。”柳下惠曰:“茍與人之異,惡往而不黜乎!猶且黜乎,寍于故國爾。”桺下惠不以三黜自累,故前業不忘;不以去爲心,故遠近無議。今寡人之罪,國人未知,而議寡人者遍天下。《語》曰:“論不脩心,議不累物,仁不輕絕,智不簡功。”棄大功者,輟也;輕絕厚利者,怨也。輟而棄之,怨而累之,宜在遠者,不望之乎君也。今以寡人無罪,君豈怨之乎?願君捐怨,追維先王,復以敎寡人!意君曰,余且慝心以成而過,不顧先王以明而惡,使寡人進不得脩功,退不得改過,君之所揣也,唯君圖之!此寡人之愚意也。敬以書謁之。〔《戰國策》三十一,又見《新序‧雜事篇》,作“遺樂毅書”,文亦小異。〕

◇遺樂閒書

紂之時,箕子不用,犯諫不怠,以冀其聽;商容不達,身祇辱焉,以冀其變。及民志不入,獄囚自出,然後二子退隱。故紂負桀暴之累,二子不失忠聖之名。何者?其憂患之盡矣。今寡人雖愚,不若紂之暴也;燕民雖亂,不若殷民之甚也。室有語,不相盡,以告鄰里。二者,寡人不爲君取也。〔《史記‧樂毅傳》。〕

◎燕太子丹

丹,惠王之少孫,王喜之太子。質於秦,亡歸。坐遣荊軻事爲秦所攻,走保遼東。斬首獻秦,秦卒滅燕。

◇與傅麴武書

丹不肖,生於僻陋之國,長於不毛之地,未嘗得覩君子雅訓、達人之道也。然鄙意欲有所陳,幸傅垂覽之。丹聞丈夫所恥,恥受辱以生於世也;貞女所羞,羞見劫以虧其節也。故有刎㗋不顧,據鼎不避者,斯豈樂死而忘生哉!其心有所守也。今秦王反戾天常,虎狼其性行,遇丹無禮,爲諸矦最。丹每念之,痛入骨髓。計燕國之眾,不能敵之,曠年相守,力固不足。欲收天下之勇士,集四海之英雄,破國空藏,以奉養之,重幣甘辭,以市于秦。秦貪我賂,而信我辭,則一劍之任,可當百萬之師;須臾之閒,可解丹萬世之恥。若其不然,令丹生無面目於天下,死懷恨於九泉,必令諸矦無以爲歎。易水之北,未知誰有,此葢亦子大夫之恥也。謹遣書,願熟思之。〔《燕丹子》。〕

◎樂毅

毅,靈壽人。初仕趙,去仕魏,爲魏使於燕,燕昭王以爲亞卿,拜上將軍,兼佩趙相國印。以破齊功封昌國君。惠王卽位,以騎劫代將,去之趙,趙封望諸君。往來復通燕,燕、趙以爲客卿。

◇令軍中

環畫邑三十里無入。〔《史記‧田單傳》:“燕之初入齊,聞畫邑人王蠋賢,令軍中。”〕

◇獻書報燕王

臣不佞,不能奉承先王之敎,以順左右之心,恐抵斧質之罪,以傷先王之明,而又害於足下之義,故遁逃奔趙。自負以不肖之罪,故不敢爲辭說。今王使使者數之罪,臣恐侍御者之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而又不白於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故敢以書對。臣聞賢聖之君,不以祿私其親,功多者授之;不以官隨其愛,能當之者處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論行而結交者,立名之士也。臣以所學者觀之,先王之舉錯,有高世之心,故假節於魏王,而以身得察於燕。先王過舉,擢之乎賓客之中,而立之乎羣臣之上,不謀於父兄,而使臣爲亞卿。臣自以爲奉令承敎,可以幸無罪矣,故受命而不辭。先王命之曰:“我有積怨深怒於齊,不量輕弱,而欲以齊爲事。”臣對曰:“夫齊,霸國之餘敎也,而驟勝之遺事也,閑於兵甲,習於戰攻。王若欲攻之,則必舉天下而圖之。舉天下而圖之,莫徑於結趙矣。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同願也。趙若許約,楚、魏、宋盡力,四國攻之,齊可大破也。”先王曰:“善。”臣乃口受令,具符節,南使臣於趙。顧反命,起兵隨而攻齊。以天之道,先王之靈,河北之地,隨先王舉而有之於濟上,濟上之軍奉令擊齊,大勝之。輕卒銳兵,長驅至國。齊王逃遁走莒,僅以身免。珠玉財寶,車甲珍器,盡收入燕。大呂陳於元英,故鼎反於歷室,齊器設於寍臺,薊丘之植植於汶皇。自五伯以來,功未有及先王者也。先王以爲愜其志,以臣爲不頓命,故裂地而封之,使之得比乎小國諸矦。臣不佞,自以爲奉令承敎,可以幸無罪矣,故受命而弗辭。臣聞賢明之君,功立而不廢,故著於春秋;蚤知之士,名成而不毀,故稱於後世。若先王之報怨雪恥,夷萬乘之强國,收八百歲之蓄積,及至棄羣臣之日,餘令詔後嗣之遺義,執政任事之臣,所以能遁法令,順庶孼者,施及萌隸,皆可以敎於後世。臣聞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昔者五子胥說聽乎闔閭,故吳王遠迹至於郢。夫差弗是也,賜之鴟夷而浮之江。故吳王夫差不悟先論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見主之不同量,故入江而不改。夫免身全功,以明先王之迹者,臣之上計也;離毀辱之非,墮先王之名者,臣之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爲利者,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聞古之君子,交絕不出惡聲;忠臣之去也,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敎於君子矣。恐侍御者之親左右之說,而不察疏遠之行也。故敢以書報,唯君之畱意焉。〔《戰國策》三十,又見《史記》,又見《新序‧雜事》,小異。〕

◎麴武

武姓麴,一作鞫,一作鞠。燕末,爲太子丹太傅。

◇報燕太子書

臣聞快於意者虧於行,甘於心者傷於性。今太子欲滅悁悁之恥,除久久之恨,此實臣所當糜軀碎首而不避也。私以爲智者不冀僥倖以要功,明者不茍從志以順心,事必成然後舉,身必安而後行,故廢無失舉之尤,動無蹉跌之媿也。太子貴匹夫之勇,信一劍之任,而欲望功,臣以爲疏。臣願合從於楚,幷勢於趙,連衡於韓、魏,然後圖秦,秦可破也。且韓、魏與秦外親內疏,若有倡兵,楚乃來應,韓、魏必從,其勢可見。令臣計從,太子之恥除,愚鄙之累解矣。太子慮之。〔《燕丹子》。〕

◎衞武公

公名和,衞釐矦子,康叔之九世孫。宣王時,殺兄共伯餘而代立。及犬戎之亂,舉兵入立平王,東遷于雒,平王命爲公。在位五十五年,諡曰睿聖武公。

◇耄箴

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於朝,朝夕以交戒我。聞一二之言,必誦志而納之,以訓導我。〔《楚語上》:“昔衞武公年數九十有五矣,猶箴儆于國。”〕

◎衞莊公

公名蒯瞶,靈公太子。以謀殺南子事露出奔宋,尋之晉,依趙鞅。以子出公輒之十二年入立。在位三年,爲晉所伐,出奔。晉師退,復入。尋爲其下石圃所攻,走戎州己氏,見殺。諡曰莊公。

◇戰禱

曾孫蒯瞶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鄭勝亂從,晉午在難,不能治亂,使鞅討之。蒯瞶不敢自佚,僃持矛焉,敢告無絕筋,無折骨,無面傷,以集大事,無作三祖羞。大命不敢請,佩玉不敢愛。〔《左傳》哀二年。〕

曾孫蒯瞶,以諄趙鞅之故,敢昭告于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昭考靈公:夷請無筋,無骨,無面傷,無敗用,無隕懼,死不敢請。〔《晉語》九。〕

◎禮至

至,衞大夫。

◇以滅邢功爲銘

余掖殺國子,莫余敢止。〔《左傳》僖二十五年:“衞矦燬滅邢。同姓也,故名。禮至爲銘。” 案:衞矦,衞文公也。邢,周公後。齊桓公存三亡國,邢、衞居其二。禮至昆弟爲衞僞往仕邢,殺邢守國子而滅邢,文公之狡詐如是。後三年,晉修不禮之怨,衞幾亡,其死後餘殃又如是。儒者言文公有道,然乎哉!〕

◎甯俞

俞,莊子速之子。濟成公於晉難。諡曰武子。

◇宛濮盟

天禍衞國,君臣不協,以及此憂也。今天誘其衷,使皆降心以相從也。不有居者,誰守社稷!不有行者,誰扞牧圉!不協之故,用昭乞盟于爾大神以誘天衷。自今日以往,旣盟之後,行者無保其力,居者無懼其罪。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神先君,是糾是殛。〔《左傳》僖二十八年:“晉人復衞矦,寍武子與衞人盟于宛濮。”〕

◎孔悝

悝,莊叔之後,文子圉之子。事出公輒爲卿,後逐輒,立莊公,尋爲莊公所逐,奔宋。

◇鼎銘

六月丁亥,公假于太廟。公曰:“叔舅,乃祖莊叔,左右成公,成公乃命莊叔隨難于漢陽,卽宮于宗周,奔走無射。啟右獻公,獻公乃命成叔纘乃祖服。乃考文叔,興舊耆欲,作率慶士,躬恤衞國,其勤公家,夙夜不懈,民咸曰休哉。”公曰:“叔舅,予女銘。若纘乃考服。”悝拜稽首曰:“對揚以辟之。勤大命,施于烝彜鼎。”〔《禮記‧祭統》:“此衞孔悝之鼎銘也。”注:“莊公蒯瞶德孔悝立己,故因至廟禘祭賜銘,以裦顯其先世也。” 案:銘文“悝拜,稽首曰:‘對揚以辟之,勤大命。”必恐誤釋。以鐘鼎詞例校之,當是“悝拜稽首,敢對揚乃辟之勤大命。”鄭承舊誤,未及是正耳。〕

◎鄢肸

肸,衞大夫。諡曰武子。

◇爲蒯瞶告卽位于周

蒯瞶得罪于君父君母,逋竄于晉。晉以王室之故,不弃兄弟,置諸河上。天誘其衷,獲嗣守封焉。使下臣肸敢告執事。〔《左傳》哀十六年。〕

◎宋石

石,衞將。

◇遺荊將衞君書

兩軍相當,兩旗相望,唯毋一戰,戰必不兩存,此乃兩主之事也。與子無有私怨,善者相避也。〔《韓非子‧內儲說下》。〕

賜進士出身二品銜廣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驛傳事務黃岡王毓藻校刊

《全上古三代文》卷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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